江鹤拿着卷子回了家。
他家的房子是小区里的两层小别墅，之前江鹤父母买是为了照顾老人家，自从江鹤奶奶去世了，江鹤就搬去里面住了。
江佑也闲不住，从十一点就在家门口的石桌附近溜达，再吩咐家里的阿姨做饭。
江鹤骑电动车拐进铁门的时候，就看见一头白发的老人坐在石凳上小鸡啄米似地快睡着了。
阿姨正巧拿着毯子出来：“小鹤回来了？饭已经好了。”
“嗯？小鹤，走走走吃饭。”
江佑对着阿姨摆摆手，示意她把毯子拿回去。
江鹤摘下口罩停好车扶着江佑问：“今天怎么样？还咳嗽吗？”
江佑笑着拍了拍胸脯：“我身子好着呢。”
“咳咳咳！”
拍完就咳了。
“等下吃完饭我带您去打针。”
“啊？杜医生说了我今天还去啊？”
“是，连着去几天。”
江佑扭头企图在江鹤脸上找到破绽：“你别骗我，我今天必须得问问杜医生到底还要去几天，你都连着这几天没午休了，都是我这身体拖累了你。”
“没有，我不困。杜医生就是这样说的，他是爸爸的师弟，不会骗你的。”
这番话倒是让江佑相信了不少，他以前也是去杜医生的医馆打吊针的，江鹤有点小毛病也都去那。
“我们先吃饭阿姨都做好了。”
阿姨把菜布好了，碗筷摆好了就先回家了。
“小鹤，吃完饭你就把碗筷放到水槽里再带老爷子去打针，我两点来的时候把碗再刷了。”
“阿姨不用麻烦了，就两个碗，我自己洗了。”
“那也行，我先走了。”
阿姨平时中午会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但是最近阿姨的儿子也得了流感，也得回家去照顾他。
“你也别怪她，她是看我一个人闷得慌就把孩子带来了，谁能想到居然得流感了。”
“要不我和我爸妈提一下，把你送养老院去。”
江鹤盛了碗饭端给江佑。
“我不去，去了谁照顾你？”
江佑先挑了口白饭吃，又把筷子伸向了红烧带鱼段。
“你现在不能吃这个，我也可以住校。”
江鹤毫不留情地把带鱼挪到了自己身边，江佑的筷子都没来得及靠近，菜就被拦截了。
不是？到底谁是大人？
江佑看着这张和自己有几分像的脸，其实都想给他瞪出个窟窿出来。
小的时候还屁颠屁颠地追着他喊爷爷，自从上小学以后他爸妈对他的成绩看得尤为重要，他的脸上就少了很多同龄人的笑容了。
初中的时候他们也还是会经常回来看他，中考结束之后，两个人都变得更加忙碌了。
就回来了一次，待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以不能把江鹤带在身边为由结束了见面。
那次也是江鹤唯一一次没和他们说再见。
再见这两个字，在他的心里早就千疮百孔了，别人的家人比他更需要他们。
他们在岗位上就能挽救更多人的生命，他们在家里缺也就只能满足儿子心里缺失的爱。
与之相比，确实是他们做的对。
江佑有的时候都后悔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同意让他去学医，或者让他娶一个能在家多陪伴孩子的另一半。
至少现在也不会两个人都不回来。
留下他一个糟老头子拖累他。
“住什么校？住校的生活质量太差了，再说了我是不会去养老院的。”
江鹤没再接话了，再说下去江佑肯定会当真了，其实江鹤也不想让他去养老院，这么多年了，要是不在他身边，谁知道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等两个人都吃完了江鹤就把碗给洗了：“我这有个题，我先写了，你休息一下，等会去打针。”
江鹤把何联给的题放到了茶几上，顺带放了张草稿纸。
江鹤说他有思路只是有开始动笔的思路，后面大概的答案也约莫有个影。
只能尽力限时把它写完。
何联找的题，质量确实好，虽然江鹤找到了思路但是计算的过程也很困难。
等江鹤算完，居然把草稿纸写满了整整一面。
江鹤的板书很整齐，满满当当的没留一点空隙。
他打开手机把解题思路还有最后的答案都拍下来了发给何联。
然后才看见关俞秋给他发了信息。
你从来都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焦点，每个人都很关心你。
江鹤想：也就是你才会觉得我是焦点了。
又琢磨着回了句很平常的话：你也是。
只不过，我实在不能给你其他的回答。
没有明晰的未来之前，所有的承诺都是空话。
这，是他爸教的道理。
……
等着江佑打针的时间江鹤又拿出了卷子贴在墙上写。
来来往往的人看见江鹤也有很多都认识他。
杜汶泽中途来看江佑的时候，也惊讶于这个少年的学习劲头。
不愧是师兄和师姐的小孩。
“江鹤，这么用功啊，这是打算考清北吧。”
“杜医生，来看你了。”
江鹤把笔停下，手轻轻拍了下江佑。
杜汶泽看了看江佑的喉咙，又给他看了下眼睛。
“没发炎，明天再来打一天就好了，注意保暖啊。”
“好好好，这小子还骗我说要来好几天。”
江鹤连题都不做了，这老头也不让人省心。
“我不这样说，你会听话好好吃药吗？”
杜汶泽看着这爷孙两个哭笑不得，爷爷不像爷爷，孙子不像孙子的。
明明自己才是个孩子，却还要吩咐他听话。
“好了，你们别争了，感冒好了最好。”
“谢谢。”江鹤对杜汶泽难得说了句谢，主要是挡住了江佑的“千言万语”。
杜汶泽有一个女儿之前还带去看过江佑，结果去了一次就说再也不去了。
他还以为是受别人欺负了，原来是江爷爷家里的哥哥不爱说话，冷落了她，也没有好玩的玩具陪着她，只有巨大的乐高还有计时用的沙漏。
杜汶泽以前也看过江鹤，那是在他的医馆刚刚开张的时候，他也像别的小孩一样调皮，送了他一个拼不完整的拼图，杜汶泽致力于拼完整，是因为少的那一块是凑成“妙手回春”的“妙”。
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是很重要的，但是江鹤当时也没找出来给他。还是过了几年后他才找出来给他拼完整了。
杜汶泽一直以为是他“不小心”弄丢了之后又找到了。
其实是他发现自己表现出来的“幼稚”也不会让繁忙的父母多给他一个眼神。
只是后来，他的成绩一次比一次高，排名也稳定在最前面，父母的电话也才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