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娘子见相公抱着女儿痛哭,只当是相公幡然悔悟之际,心潮激荡,不能自已,于是也不在意。
许宁抱着水儿哭了一阵,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三个彪形壮汉闯进他家院子。
“你们做什么?!”
许娘子见三人面相凶恶,似乎不怀好意,急忙问道。
当头的不倒翁说道:“我们来要人。”
许娘子疑惑道:“要什么人,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不倒翁笑道:“没有错,这位许相公我们可熟得很,他昨晚在赌场赌钱,将你家小丫头抵押出去,我们今儿就是来要这小丫头的。”
许娘子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相公,问道:“他们说得是不是真的?”
许宁无地自容,把脸面转向一边,不敢回应妻子的目光。
许娘子急了,走近前来猛力摇晃他的手臂,问道:“你倒是说话啊!”
许宁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倒翁道:“这还有假,欠条就在这呢。”
说着将欠条出示给她看。
“给我看!”
许娘子说着,伸手要来抢夺欠条,却被不倒翁闪过。
不倒翁笑道:“已经看过了,把人给我们吧。”
许娘子道:“不过是几个字,谁都能写,谁知道是不是我家相公写的,人不能给你们!”
不倒翁冷笑道:“许多人眼看着他写下欠条,这可抵赖不得,兄弟们,把人带走!”
后面的两个大汉立即上前抢人。
许宁死命抱着女儿不放手,被大汉将手硬生生掰开,抱住许水儿就往外走。
许娘子扑倒在地,抱住不倒翁的腿,叫道:“你要把我闺女带去哪里?”
不倒翁笑道:“这小丫头姿色不错,卖到青楼也值些钱。”
许娘子大惊失色,叫道:“你们放了她,我跟你们去,你们把我卖了吧,她还小,还不懂伺候人,能值几个钱,你们放了她,把我带去吧!”
不倒翁打量她几眼,不屑道:“七岁不小了,有的客人偏好这一口,死开!”
说着一脚将许娘子踢到一边。
许娘子哭喊着扑向自己相公,骂道:“你这杀千刀的,你是个死人啊,闺女就要被人带走卖到窑子里去了,你们怎么一声都不吭!”
许宁这才如大梦初醒,忙扯住不倒翁,说道:“求你们宽限几天,我去凑钱,欠你们的钱我加倍还上,把女儿还给我!”
不倒翁哪里肯听,他只知依照命令做事,就能得到报酬,若把事做坏了,不仅没有报酬,反而会挨一顿打。
不倒翁晃晃硕大的身子,把许宁撞到一边,随即和两个兄弟扛着许水儿向远处跑去。
许宁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三人追去。
不倒翁三人走街串巷,很快甩掉许宁,来到一处酒楼包间,这才把小丫头放下,看着正对窗独饮的黄城,说道:“大爷,人已经带来了。”
许水儿这时已经吓得呆了,豆大的眼泪在眼中乱转,想哭却又不敢哭,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黄城。
黄城揉揉小丫头蓬乱的小脑袋,说道:“很好。”
不倒翁拘束地搓搓手,看着桌上的钱袋,笑道:“大爷说好的报酬?”
黄城笑道:“说给你的,肯定会给你,只是你们为这点钱,就去抢夺别人闺女,害得别人家人离散,就不怕报应吗?”
狗日的,不是你让我们去抢的,这时候却来说这种话。
不倒翁腹诽道,一面笑道:“这天下这么多大贪官,大恶人,纵然真有报应,也该他们先受报应,我们不过收人钱财,为人做事,排一百年长队,也排不到我们。”
这家伙倒是有自己一套说法,而且这说法还很有道理。
黄城笑一笑,将钱袋丢给不倒翁,说道:“去吧。”
不倒翁接住钱袋,与两个兄弟打开查看,见里面果然是白澄澄的银子,顿时心中大喜。
三人向黄城接连鞠躬,慢慢退出包厢。
……
许宁紧随在三人身后追了半天,终于还是失去了三人的踪影,他累得扶着墙直喘气,眼见着前面已经没了踪影,女儿再也追不上,等以后再得到女儿的消息,说不定就是在哪家青楼里,而这些都是自己害的,许宁感觉胃部忽然一阵痉挛,他扶着墙干呕半天,最后只吐出一滩清水。
想到妻子这时候还不知哭成什么样子,许宁只得原路返回,他已经丢了女儿,若是再哭坏了妻子,这个家就没了!
许宁轻一脚重一脚地沿原路回去,刚走进院子,他就见堂屋里有一物悬在梁上晃悠。
许宁只觉头一蒙,急忙连滚带爬地跑进堂屋,果然见妻子已经悬梁自尽。
他忙抱住妻子双腿,将她从梁上放下,然后去探妻子的鼻息,却觉她脸上冰凉,鼻头丝毫气息也无,再摸摸她的身体,四肢已经僵硬。
家破人亡!
许宁脑子里陡然出现这几个字。
他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软,扑倒在娘子僵硬的遗体上,嚎道:“娘子,是我害了你和丫头,都怪我不听你的劝告,该死的是我,你怎么先我而去了!”
“我该死啊!”
“我该死啊!”
许宁又哭又叫,直哭到眼泪干了,叫到喉咙哑了,这才想道,如今女儿已经被人抢走,娘子也死了,这都是他害的,他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就随娘子一起上路吧,娘子恨他怨他,他来世就做牛马偿还她。
这么想着,他站起身来,就想把自己吊死在娘子自尽的绳子上,他踩着凳子把自己的脖颈套进绳索中,刚要踢开凳子,却听一阵脚步声从门口响起。
许宁转头看去,却见两大一小三个人走进来,他看到前面的两个人,眼睛顿时移不开了。
竟是他的娘子和水儿!
这是怎么回事?
许宁只当自己眼花了,他忙揉揉自己的眼睛,再去看时,依旧是娘子牵着女儿走过来。
娘子在那边,这又是什么?
许宁往地下看去,却见地上哪里有娘子的尸体,分明是一根合抱粗细的原木。
这…这…
许宁一时间如坠五里雾中,痴痴傻傻,竟不知作何反应。
“相公,你做什么?!”
许娘子惊问道。
许宁忙跳下来,拉住娘子的手,唯恐她忽然从自己眼前消失,问道:“娘子,你这是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许娘子道:“去哪?当然是去追女儿,幸好遇到了黄家姐姐,要不然女儿真被人掳走,以后的日子就不要过了。”
想起方才惊险的情形,许娘子还是心惊肉跳,忍不住气愤道。
黄家姐姐?
许宁忙向娘子身后看去,却见那边站着个美丽女子,生得珠圆玉润,冰肌玉骨,只可惜脸上有块巴掌大小的胎记,损伤了她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