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绝对不是蠢。”
朱由检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这些能够站出来的大臣,并不是完全看不出这些士兵的威胁。
“他们只是太聪明了,聪明到我有什么牌,能做什么事情,他们都一清二楚。”
勇敢,并不是因为不畏惧死亡,而是因为知道不会死。
客观来说,武者确实有些强大。
并不是【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有准又快】这样的笑谈。
正常的射击流程是对方先出现在了你的视网膜中,大脑成像并且勾动某根神经,你久经训练的反应力立刻驱动你的手指扣动扳机倾泻弹夹。
如果对方完全超过了你的反应速度,射击的准度就会大幅度的下降。
到了这种程度,你就只能够依靠【预判】【直觉】这种浮夸的手段来尝试命中敌人了。
但这是不正常的情况。
我有这么多的士兵,每一个人全副武装,你绕的过一个人的反应,还能够绕过火力压制不成?
你当我来和你聊天的啊?
我这可是一万全副武装的精锐!
第一个想要上来讲道理,大义凛然地规劝皇帝不要做暴君之事,要尊重大臣的勇士已经碎了一地。
“还是高看了自己。”徐柏摇了摇头,“我当时还以为是东一块西一块,没想到直接就被打碎了。”
和李文镇接触的时候他也稍微猜测过自己如果不配合对方会做出什么反应,现在回想起来,到底是小瞧这些现代武器了。
大臣们噤若寒蝉。
“这是个好机会啊。”徐柏劝说道,“朱由检很明显都是暴君了,他滥杀大臣,你们站出来呵斥他,史书会记上你们一笔的。”
朱由检饶有兴致地看着大臣,“站出来吧,诸位忠臣,让朕看看你们高傲的脊骨,不会屈服的意志啊。”
这些大儒表现出来的,确实是这样一副态度。
朱由检有点想笑。
朱由检也是今日才发现,这些满口道德礼仪的臣子,其实打从心底里没有什么道德和礼仪。
他们敢于劝谏,不是因为他们不怕死,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会死。
天下的舆论不在皇权,在世家。
你敢因为大臣劝谏就杀人,就要考虑世家是怎么宣传你的。
朱元璋不怕,因为天下是他打下来的,只有天下世家怕他的份。
朱棣也不怕,他以藩王之尊夺位成功,戎马天下,杀了就杀了,谁在乎。
但后世的皇帝,尤其是堡宗之后,武将的一条腿被打折了,皇权的脸上也挨了一巴掌。
越往后,天下的皇帝就不得不依靠和大臣的妥协度日。
直至今日,朱由检不怕了。
大明都不是他的东西了,他怎么会在乎大臣的心思和想法呢?
他的视线落在了魏藻德的身上。
首辅大人察觉到了皇帝的视线,他环视四周,方才发现自己的同僚已经一退再退了。
当朝的武将之中并非没有武者,但他们看了看地上的血沫,还是选择了服从皇帝的命令。
臣子应当服从皇帝,陛下他老人家嘴上说希望大家站出来,实际上是气急反笑了。
作为臣子,自然应当遵从皇帝真正的命令。
不站出来,不是因为畏惧,是忠诚。
“陛下·······这,”魏藻德的笑容有些尴尬,“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愚钝是假的。
朱由检想要清算的态度明明白白。
也许他自己不明白周奎这些货色能够拿出多少银钱,但底下的大臣显然是很清楚的。
按说皇帝的信息收集能力应该在大臣之上,但这也要分情况。
至少朱由检不太行。
可现在,这位皇帝陛下显然是突然知道了底下大臣的真实情况。
他知道大家贪污不算什么。
朝堂之上有一个算一个,能够一身清廉的人不多。
这个关头他总不能和自己这些大臣完全撕破面皮,知道了也只能当不知道。
但这些陌生的士兵如果选择帮助崇祯帝······
一个人忍辱负重,往往是因为他现下虽然艰难,但却能够,至少自认为能够看到希望。
只有希望能够让一个人长久的保持坚忍,而无光的未来和重压,只会让人立刻发疯。
魏藻德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担心朱由检突然看开了,不惜大明江山也要算一笔账。
他担心大夏给了朱由检足够的武力,让他不必在乎天下人的反应。
这里的天下人,不是天下百姓,是天下世家。
魏藻德嘴角抽搐。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周奎周国丈被陛下要求上交两万两白银,结果他一共上交了一万三千两。
可他究竟捞了多少白银?
大家都是当朝大臣,有些手段心照不宣。
魏藻德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数字,但也知道对方捞到的起码也是两万两的十倍不止。
捞了这么多,要你给钱的时候连两万两都凑不到。
不出意外,周围的大臣,包括他魏藻德都是这样。
整个捐银计划崇祯帝一共借到了大概二十万两,可大家的家底呢?
魏藻德不敢想了。
二十万两?皇帝舍下面子,你们就真当他是乞讨的?
那么现在皇帝陛下突然知道了这些事情,并且突然掌握了一支天兵,大家的结果会是什么呢?
运气好一点,他还在乎朱明天下,那大家还有的活。
可朱由检要是发疯了,他们都得留在这里。
魏藻德不理解也是真的。
那里来的天降圣人?
怎么还真的有天降神兵?
这不对啊,那本书上都没有说这些东西真的有啊。
你有你不早点来?你来了还就要和朱由检合作?
这不是魏藻德的能力问题,任谁看到了天上开了一扇大门,随后走出了一整支万人队都会觉得理解不能。
他们用的武器颇有些奇怪,但杀伤力却是实打实的,随随便便就能够
周奎趴伏在地上没有起身。
皇帝一说他就直接躺下,听凭皇帝说,他是不会听的。
这个选择没大错,不然这会想要施施然站出来搏一搏名声结果变成了满地的渣子。
他再快一步,自己就成了满地碎渣的一部分。
他楞仲地抬起头,近乎呻吟一般的问道:“陛下,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朱由检亲手扶起自己这位国丈,“哪里的话,朕和你是一家人啊。”
他伸出手,手背拍打着自己这位亲近的国丈大人。
“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呢?”皇帝陛下微笑道,“我一定是要你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