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无常

在大家讨论全球气候异常、日本不顾舆论排放核污水、以及上海年轻人万圣节等时政问题时,巴以武力冲突爆发。中东局势骤变。

一时之间,网络社交媒体重点关注巴沙地区及耶路撒冷归属问题,犹太民族以及金融行业的相关科普视频抓住了风口,吸足流量。

毕竟,前不久的热度还是Blackpink成员Lisa去法国跳crazy horse,这给无数青少年尤其是未成年少女开了个十分不好的头。

东亚并非犹太资本的后花园。

时代在前进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不为任何人停留。

无常有常,折射到普通人芮柠身上就是:突然接到学校电话,说她父亲突发心梗,救助无效去世。

未满30的芮柠听到这个消息时还在陪Amy逛新开的商业综合体,挂掉电话哭成泪人的她立马赶往市一院。

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但芮柠已全无心思,她满脑子都是空白。除了哭,就是难以置信。

命运无情,芮柠没想到这次居然是自己。为什么会是自己?

主驾驶开车的Amy一边骂这拥堵的出街路口,一边转头观察芮柠的状况,想安慰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停按喇叭:“快点啊!怎么这么磨磨蹭蹭!”

期间接到平东的电话,Amy连接车载,平东的声音在车内响起:“Amy,芮导去世了。芮柠还在你身边吗?”

是了,早上出门前她告诉平东,说自己和芮柠要去看一块商铺。估计是芮柠接到学校和医院电话后,迟迟不到,大家都在等她。

Amy看一眼副驾驶哭得一塌糊涂的芮柠;“在。我在开车,我送芮柠姐去医院,你们已经到了吗?”

平东道;“不急,你路上正常开。注意安全。陆潇和和我已经到医院了,手续我们处理,人死不能复生,你让芮柠别太伤心。”

芮柠听到这话,哭得更是无限伤感。从小,她爸爸就是个工作狂,母亲让父亲带自己,父亲直接把自己放在实验室外面的过道,因此她可以说是科研机构的常客,耳濡目染科研人员的客观、忘我,她当然知道科学与艺术的魅力,因此对父亲一直都十分尊敬。在成长过程中,父亲对她的教育一直是理性的,客观的。如果说科研和女儿,那父亲无疑是陪伴科研更多,但父亲的纯粹和无私奉献,给了她一个干净舒适的家庭氛围,可以舒服做自己。

如今,父亲离世,她刚结婚成立小家庭,丈夫陆潇和即将远去,为科研奉献,未来风雨全她一人独自面对,她一个弱女子,不知道能否承受得住。

一个抽泣,芮柠晕了过去。

Amy见状,更是焦头烂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出了小巷子,驶入城市主干道,她压着限速开到一院停车场,和平东碰头后,两人兵分两路,平东先扶着芮柠上轮椅,去休息室留观,她则去附近停车场停车。

都说患难见真情,陆潇和真男子、大丈夫,他最终决定,放弃海外联培,留下陪妻子,夫妻携手,共克时艰。

所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父亲临走前,给她物色了一位人品上佳的好丈夫。芮柠无须一人面对风雨。她是幸运的。

陆潇和为芮柠做出的牺牲,任何人听了都要赞一句:夫妻伉俪,情比金坚,羡煞他人。

消息兜兜转转,传到苏珩耳朵里时,她先是一愣,随后苦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为芮柠失去家人而悲伤,还是该为她收获一位可靠丈夫而开心。

这个世界很割裂,西方有人利用kpop顶流lisa搞暧昧、投石问路,东方有人为夫妻感情放弃大好前途、休戚与共。

割裂。

不过,这一切与她无关。

You are not invited.

Amy和平东去了追悼会,一个是女方阵营,另一个是男方阵营,总之,那个圈子里,社会上有一定地位的,及未来可能会有一定地位的新生力量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从四面八方来,又消失在四面八方里。

忽然想起之前老谋子的电影,固若金汤。搞人工智能的,搞金融的,学术和商业,都有涉及,无论失去谁,未来都会有更优秀的人进去。这个圈子,固若金汤。

但——那都与你无关。

Mind your business.苏珩自嘲。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钱、权,离开建康,什么都不是。不如乘着健康,多吃点。开心最重要。

你大可说:这是穷人的自我安慰,但有一说一,没了健康,就像数字“0”前,没了那个数字“1”,再多的“0”,都毫无疑义。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命运无常,知足常乐。

苏珩在协鑫广场边的星巴克喝一杯热的馥芮白,感受热量传递到胃部,暖暖的,很舒心。只要家人和睦、健康无虞,一家人开开心心,她就心满意足。至于其他的,并非她人生的课题。管好自己。

既然有人一往无前往左走,那就别怪她随心所欲往右走——闲听天籁静看云,心境俱清。

相聚微时,但人各有宿命,就这样消失在人海,忘记彼此,就像第一次相遇那样。

手机铃响,苏珩定睛一看:李承楷?

月光码头,音乐房子livehouse,晚上10:00。

苏珩觉得自己脑子有泡,周末降温+落雨,自己居然会答应仅有两面之缘男子李承楷的邀约,打伞淋着淅沥沥秋雨,吹着瑟瑟秋风出现在园区一家音乐酒馆。

周日晚上,还是陡然降温的天气,酒馆里人少,苏珩一眼就看到了散座里的李承楷。

他面朝主舞台,神色平静,一个人。

敲敲桌面,苏珩示意他别发呆了,人被他一个电话摇来了。

李承楷看清她的脸,微微一笑,从桌上的木盒里抽出一瓶百威,取过启瓶器轻轻一搭,啤酒盖被打开,麦芽分子就着空气将香气送入苏珩鼻腔。

接过啤酒,苏珩象征性抿了一口。既然他要装深沉,苏珩也懒得再开口,在座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坐姿,侧着身子听暖场的驻唱唱情歌。

“雨下个不停,冷风儿吹,我心是雨水,慌乱没有起点……到此为止吧,不想和你争辩,爱上你是从前,层层回忆将他洒在雨里面,驶向那白色地平线。”

“不如你轻声唤我,不如我回头,不如不如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你向左我向右都没回头,平行线没交点擦肩溜走,两手空空却又心事重重,晚风是不经意撩动温柔,你向左我向右,怎么谁都没回头,我向左你向右,这默契真没法形容,你向左我向右,转身下一个路口,有些遗憾注定无法拥有。”

李承楷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

他盯着苏珩的脸,缓缓说:“她的爸爸,去世了。没喊我。”

苏珩看着他神色凝重、嘴巴开合,但音乐声太吵完全听不见,于是掏出手机打字:“你说什么?”随后递给他看。

李承楷看着递到眼前的屏幕,无声笑了,笑得无奈,苦涩,疲惫。

他摆摆手,接过苏珩手机,缓缓打出几个字:

“谢谢你陪我喝酒。”

苏珩看了,也笑了,三分嘲讽,七分包容,“刚才三句,怎么变成一句了?打字要心口如一。anyway,你不想说也行。”

李承楷愣了愣,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如实供述。

苏珩看到屏幕上的真心话,笑了笑,“还真是见了鬼,我前男友老婆的父亲,也是今天去世。是S市人工智能行业学术大牛。”

苏珩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然,也没喊我。”

李承楷微微皱眉:“你前任老婆也在S市?她叫什么名字?”

苏珩老实扣字:“芮柠。”

只见对面的李承楷面沉如水,只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嘴角的那抹浅笑越发苦涩。

这之后,是看到屏幕的苏珩不淡定了。因为李承楷写的是:“你说巧不巧,她是我前女友。”

“真的吗?!”苏珩大声询问。她可以怀疑这首老天的刻意安排吗?

李承楷点头,“真的。”

两个失意人对视,随后碰了碰杯,大笑起来。

命运使然。大家都是棋子,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出音乐房子,苏珩裹紧身上的套头衫,李承楷打着伞默默走在她旁边。

“你说她父亲去世,我重新回去,她接纳我的机率有几成?”

如果这个问题在今年夏天问,那么苏珩一定会回答他机率是100%。

而现在……

“他们结婚了。”自己对陆潇和已没有男女之情,她同时也希望李承楷能认清这一点,既然对方已经结婚,那么就不要再心存妄想。

李承楷喝的有点多,酒后吐真言还真是让人唏嘘感叹。

苏珩虽然也喝了点,但不多,就两口,加上吹了半天夜晚的风,脑瓜子十分清醒,她平淡给他分析现实:“不过陆潇和要去国外联合培养,你要是愿意……也不是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