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男人听见了狐狸的叫声,似哭似泣,扰得他无法安睡。
少女胆小,说是害怕狐狸的叫声,丝毫不顾男女之别,愣是窝在他的怀里,跟他挤在了一张床上。
第二天,知晓此事的母亲让他把少女赶出门去,少女一句话没说,只用一双泛红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男人心软了,他将少女护在身后,对于母亲的斥责毫不理会。
母亲无奈,只能让自己的小儿子将少女拽出去。奇怪的是,那个最听她话的小儿子,在对上的少女的眼睛后,竟也破天荒的帮少女说起话来。
母亲气得胃疼,却又不能跟自己的两个儿子动手。她恶狠狠地盯着少女,眼睛里全是恨意。
少女在这个家里住了下来,与男人那个温顺的,逆来顺受的妻子不同,少女是个惯于撒娇,且擅长运用撒娇这项本事的人。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男人和他的弟弟心甘情愿地将家里私藏的粮食拿了出来。
母亲气急,想要除掉少女,却阴差阳错地砍死了自己的丈夫。
更巧的是,她杀夫的行为被隔壁的邻居看见了,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村子里的老老少少就都知道她杀了人。
知晓此事的村长,一边遣人去府衙报案,一边命人将母亲关进了村中那个废弃的土地庙里。
去府衙报案的人刚走,母亲就从土地庙逃回了家里,她当着两个儿子的面,指控少女,说她是个害人的妖精,还说他们的父亲就是被少女给害死的。
眼见着两个儿子不信,母亲冲进厨房,拿起菜刀冲向少女。少女猝不及防,被其砍中手臂。她捂着胳膊跌坐在雪地里,用一双充满祈求的眼睛看向已经呆愣住的兄弟俩。
男人最先反应过来,一个跨步上前,直接将母亲手里的刀夺了下来,跟着弟弟也反应过来,他推着母亲往门外走,让她趁着村民还没有发现,赶紧能逃多远逃多远。母亲没有理会小儿子的好意,她用愤恨的目光盯着少女,趁小儿子不备,一把将其推开,疯一样的冲到少女跟前。
她念叨着儿媳妇的名字,用力撕扯着少女的头发和衣服。少女稍有闪躲,她便抡起拳头,使劲地朝少女脸上砸去。就在少女被打得满脸血污时,狐狸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母亲害怕地捂住耳朵,却见少女冲她笑起来。她的笑容越来越明媚,声音却凄厉至极。
随着“砰”地一声,手里拿着锄头和铁锹的村民将门撞开,母亲吓得蹲在地上,却看见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满脸是血的倒在她的脚边。她睁大眼睛,用颤抖着的手抚向儿子,却被大儿子一脚踹开。
她听见大儿子冲她喊:“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不光害死了我的娘子和孩子,你还害死了爹,害死了弟弟。”
母亲恍惚地摇着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村民们围上来,用手腕粗的麻绳将她一圈一圈地捆绑了起来……
“是你做的?”南锦衣挥手,让自己从幻境中醒过来。
“是我,却也不是我。”黄衣女子看着自己的手:“那是我死后的第七天,按照民间习俗,我是该回家看看的。我原是想利用狐狸善于魅惑人的特性,使他们父子,母子以及兄弟之间不和。我要让他们针锋相对,彼此伤害。我盘算了很久,自以为天衣无缝,然而事情却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完美。”
黄衣女子露出一条狐狸尾巴。
“我迷住了相公,迷住了小叔,却迷不住我那个心肠歹毒的婆婆。我的狐狸烟,对她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女子叹气:“原以为我能多撑些日子,起码挑拨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好让他们当着我那个好婆婆的面自相残杀。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想让她体验一把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的那种绝望。她沉不住气,不愿意看我为她编排好的戏,她想要趁着月黑风高除掉我,我只能偷梁换柱,让她的丈夫充当我的替死鬼。”
“你那个小叔子——”南锦衣看向黄衣女子的眼,她的眼珠变成了红褐色,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妖异地光泽。
“她要打我,要杀我,我总要找个人替我吧。”黄衣女子抚着尾巴:“我那个相公是要留到最后的,我只能把我那个小叔子拉来垫背。你觉得他可怜吗?我觉得我是便宜了他。像他那么坏的人,应该死得更惨,更痛苦才是。可是时间来不及了,我只能让他代替我。我的那位婆婆下手是真狠,把她的亲生儿子抓得是面部全非的。”
黄衣女子说着,冲月亮吹了口气:“想看看我那恶毒的婆婆是个什么下场吗?放心,不会再把你拖到幻境里去的。你那符好生厉害,区区幻境,已经困不住你了。”
南锦衣刚想拒绝,眼前红光一闪,被带到了公堂上。
府衙,堂审。
县太爷刚问了几句,那个跪在地上的妇人就痛苦的挣扎起来。县太爷赶紧命人查看,妇人却一跃而起,对着凑近的捕快发出一声凄厉的类似狐狸的叫声。紧跟着,妇人的模样开始发生变化。先是头发连着头皮,一块儿一块儿的往下掉。跟着,她的脸上,身上,长出了许多红褐色的毛。她痛苦的扭着身子,脸部开始发生明显的变化,眼睛变得又长又细,鼻子凸起,变尖,嘴巴也凸了起来。
当围观者发出惊叫声时,她的手跟脚也开始发生变化。
县太爷是个胆小的,他躲到师爷背后,指着还在变化的妇人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你们快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师爷老眼昏花,盯着妇人看了半响,结结巴巴道:“以属下看,像是一只狐狸。”
“狐狸?你说她是一只狐狸?”县太爷指着那个已经褪去人类模样的妇人道:“这怎么跟书里写的不一样?书里的狐狸精都是长得特别好看的,可你们看看地上趴着的那个,是个又老又丑的妇人。”
没等县太爷把话说完,趴在地上的“狐狸”就发出一阵狂啸。片刻间,公堂内出现了许多带着血的狐狸脚印。等县太爷回过神儿时,那只“又老又丑的狐狸”已经竖着身子,停在了他的面前。
县太爷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师爷见状,将脖子一缩,钻到了桌子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