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存人失地

自从东川行院开始攻打万州天生城之后，合丹大王不愿意李德辉继续待在军中，惟恐他分去‘指挥有方’的功劳。

李德辉见他努力攻城，于是就掉头赶回成都。途中遇到了两万蒙古骑兵，还在泸州以北四处袭扰。

他听骑兵禀报：自从宋军抢收了粮食之后，就谨守各处城寨，并不出战。如今连宋军的骑兵也没了踪影。

李德辉心中顿时警醒，他一面派人往叙州打探战况，一面领着大军向成都进军。准备绕过成都，前去叙州支援。

他虽然猜测宋军的骑兵是悄悄前往叙州了，但是刘垓处有九万大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战败。

让他没想到的是，刘垓不仅战败，而且是彻底的惨败。先后阵亡六万余人，被俘两万余人，数千人仅以身免，翻过大山，逃往云南。

等他得到消息之后，日夜不停，快马加鞭赶往成都。结果还是晚来了一日。

本来成都城留有近万士卒防守，就算吕师圣夔州路全部的七万军队一起来攻城，至少也能坚持十天。以蒙古骑兵的高机动力，足够得到消息回来救援了。

万万没想到，宋军的重炮破城能力如此之强，特别是对于成都这种位于平原的城池，竟然半天都守不住。

其实神机营的重炮轰开的第一个城池是登高城，而登高城郭汉杰领着全城将士投降了，所以这个消息就被遮盖了。

加上吕师圣对郭汉杰委以重任，所以元军都以为是郭汉杰主动献城投降，导致登高城失守。却不知道，是因为重炮破城，郭汉杰才被迫投降。

就是因为这个信息差，间接的帮助吕师圣，以极快的速度，攻占了成都。

李德辉领着骑兵，站在北城外面，远远的望着成都的城墙。宋军早已加固城防，严阵以待，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自己。

这两万骑兵，缺乏攻城器械，就算全部交待在这里，也无法攻克成都。而且，丢了成都，他们如今没有足够的粮草了。

李德辉长叹一口气，领着大军，向西北而去。与火都赤汇合之后，护送着众将领的家属，撤向利州。

他派出信使，前往三龟九顶城，通知忽敦领军撤退；同时命令西川各山城守军，迅速撤往利州。

又派飞马赶往万州，通知合丹迅速撤回青居城，如果青居守不住，则一并退往利州。

“李相，如今潼川府路基本还在我们手中，还有大小山城十余座。我们据城而守，还可以与宋军拼一拼。为什么要全军撤退呢？”火都赤非常不理解撤退的命令。

“川蜀的山城，都是依托各条江河的水网建成。我们没有水师，敌军可以在各条河流来去自如。而且他们的火炮破城能力太强，山城早晚都会被一一攻克。

我们的兵力已经处于劣势，如果再分散到各处山城，是以己之短，拼敌军所长。到时候难免要被各个击破，宋军再趁机攻入利州，那么川蜀就彻底稳固了。

不如我们集中兵力撤回利州，守住入川的各处要隘，然后不时的派骑兵入川袭扰，疲惫敌军，积蓄力量再伺机反击。

这是以己之长，攻人之短。当年阔端大王就是靠这样的战术，慢慢消耗川蜀实力，最终攻入川蜀。”李德辉耐心的解释到。

火都赤恍然大悟，随即他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合丹大王那边，能够顺利的撤出吗？”

“我们的粮草都集中在成都，如今各处粮草都不够支撑两万骑兵作战。我们先撤到剑门关，我已飞马命令利州往剑门运输粮草。打通粮道之后，再领骑兵来接应合丹撤退。”

李德辉早已将接下来的打算在心里盘算了很多遍，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合丹不肯轻易的听令撤退。

成都城中，

吕师圣得知李德辉领军向北撤退的消息之后，嗟叹不已。

“敌军主动撤离，吕帅为何叹息？”

“有军事奇才曾经说过：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存。李德辉此举，符合兵法要义。之后我们攻打利州，只会更加艰难。”

随即命令余守直为主将，领着王安节、昝万寿、郭汉杰等人，率兵留下坚守成都。

又派人将朱守孚、刘霖、陆遥及转运司属官接来成都，盘点接收城中缴获的各项储备。

比起成都城中的缴获，吕师圣其实更看重城外的百姓以及大量的良田。

如今成都外围还有大约五十多万民众，这一次蒙元败的太快，李德辉又缺粮不得不撤。否则他肯定会把这些民众全部裹挟着撤往利州。

这些民众分布在成都平原上的很多零零散散的聚居地，如今都需要安抚。这个事昝万寿最合适。吕师圣命令他领着士卒、吏目前往各处安抚民众，宣告宋朝恢复统治。

整个元朝时期，蒙古人对于基层的统治其实非常薄弱，更多的还是依靠各地豪强自治。交粮交税也是施行包税制。

而吕师圣已经下定决心，等到川蜀收复之后，一定要建立一套有效的基层治理模式。

对成都做了简单的安排和处理之后，吕师圣便带着郭襄的神机营、郭破虏的骑兵营、阳顶天的虎贲营，乘坐张世杰的战船，沿着岷江顺流而下，准备前去万州解围。

同时派出信使，令钓鱼城守将张珏，领军沿渠江而上，攻占大良城、礼义城，围堵合丹大军。

“吕帅，城中留下的元朝军属怎么办？”余守直想起这个棘手的事情，趁着码头送别的时候，问了出来。

“将城中遗留的蒙元军属审讯甄别，挑出一批作恶多端罪大恶极之人，砍头抄家，震慑不法之徒。

剩余的军属，凡是蒙古人，都抓起来当作俘虏，准备押去挖矿。

对于汉人，以及其他民族，无论是女真、契丹、西夏、高丽、色目人，只要没有劣迹，都善加对待，毫不歧视，让他们自行选择去留。

愿意离开的，不准携带财物，只准携带三日干粮，任其出城往北而去；不愿离开的，可以留在城中，自谋生路。”

吕师圣略微思索，给出了指示。

如此考虑主要是为了团结更多的人，更好的对付蒙古人。伟人曾经说过：“政治就是把自己的朋友变得多多的，把敌人变得少少的。”

城中留下的这些人，大多都是中低级军官的家属，或者被蒙古人抢来的汉人女子。他们想到当初出城时被蒙古兵砍杀的惨状，如今兵荒马乱，大多不敢出城，选择了留在城中。只有极少部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