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许红豆就换上了她那套在酒店里面的工作服。
既然是受人之托,那就要有一个最起码的态度。
“从今天开始,许红豆以义工的形式,作为顾问和管理人员正式加入小馆。”
谢之遥把小馆的人召集起来,容重的介绍了许红豆。
“暂时。”许红豆平淡的提醒了一句。
也许是苏诚坐在不远处的原因,让她心里很安定,没有像来时那样忐忑。
可是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许红豆的预料,即便是昨天晚上做了预备工作,可是当她跟小馆每一个人进行交流的时候。
却发现交流起来特别困难,这一套她之前工作那么多年的经验,好像在这里并不适应。
以前她面对的那些出来工作的打工人,而她只需要指出她们在工作中遇到的问题,然后严格的按照原来设定的方案纠正就行。
可是在这里不行了,每一个人遇到的问题,都有各自的原因,而这些原因却又是不可忽略的。
就拿上班时间无故旷工来说,阿奶们给出的理由是下雨了回家收麦子。
“阿瑶,说说吧,你确定红豆这套在你这里还能适应,我怎么感觉有点水土不服啊。”
格桑花饭店里,苏诚给许红豆和谢之遥一人倒了杯茶,开口说道。
他原本今天要是去古城找装裱师傅的,不过后来谢之遥介绍了一个,说是专门做装裱几十年的老师傅,约定好过两天过来。
所以上午的时候跟着许红豆到这里来,也算是帮她站站台。
当许红豆挨个的询问彩云阿奶她们工作中遇到的情况时候,苏诚也在边上旁听。
谢之遥接过苏诚递过来的茶,坐在那无奈的说道:
“主要是村子里大家都是亲戚,十里八里的互相都认识,人情世故混杂在一起。没规矩肯定不行,但完全按照规矩来呢,好像也不行。”
说完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苏诚和许红豆。
“红豆,要不你还是端盘子吧。”苏诚想了一下,对许红豆说道。
“她不用端盘子。”谢之遥请她过来就是做管理的,怎么又饶会端盘子这件事上了,他又不缺一个端盘子的人。
许红豆也肯定的点了点头,“昂,我也觉得我还是端盘子。”
“不是,你们两个,怎么,我这里不用那么多端盘子的人。”谢之遥被这两人搞无语了。
许红豆和苏诚相互对了一眼,笑了一下,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苏诚示意许红豆说道:“红豆,你来给你们谢总解释解释。”
许红豆笑着解释道:“她们基础太差了,必须得一样一样教,亲自去示范,一样一样的去纠正,要让她们形成一种肌肉记忆。”
这么说谢之遥就懂了。
“最主要是,以身作则才能让她们少一些怨言在里面。”苏诚再补充了一句。
其实这些问题,谢之遥肯定能知道,他只是缺少一个帮忙唱白脸的人。
毕竟都是亲戚有些话他作为晚辈不好说的太重,但许红豆这个外人却没有那么多顾虑。
即便最后许红豆搞砸了,他也能站出来唱着红脸收拾残局。
苏诚没有提出来,他相信许红豆也应该能看出来谢之遥的意思。
只是这件事不一定非得许红豆来做,其实谢之遥可以请别人,可能效果更好一些也说不定,苏诚喝着茶若有所思的想到。
既然找到问题所在,现在做起来就容易很多了。
无非就是许红豆一样一样教,在她们做错的时候,自己做一遍,然后一次次提醒她们这么做是错的。
不单是这样,许红豆还专门设立一些奖惩制度,主要针对的是她们迟到和早退,但同时每个月多了一笔全勤奖。
她们这代老人是吃过苦的,所以她们比年轻一代人更加知道钱的重要性。
许红豆也是这几天观察才发现她们的命脉,这点钱如果放在她之前酒店里面,估计没一个人会在乎,但这里的人却很在乎。
当然了,不能只有这种金钱的奖惩,也有一些人情味的东西在里面。
比如遇到下雨天,她们要回家收麦子收衣服之类的,所以许红豆适当的允许每个人每个月可以请三次事假用于家中急事。
每天的工作对许红豆来说,除了偶尔忙碌一点,其他时间却很自由,这种没有任何酬劳的工作,反而心里没有那么太大的负担。
苏诚呢,除了偶尔去小馆看看许红豆工作情况以外,其他时间大多数都是在跟谢之遥介绍的装裱师傅商量画的装裱问题。
“红豆,红豆。”
忙碌了一中午,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以后,许红豆找了地方歇息,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只是还没过多久,就听到苏诚喊自己。
“你这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气喘吁吁的苏诚,许红豆笑着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苏诚上前拉着许红豆的手,着急的说道:“跟,跟我走,什么也别问,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说完,也不等许红豆同意,就拉着她又跑了出去。
许红豆莫名其妙的被苏诚拉着跑,一时半会儿还搞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一路上跑跑停停的,苏诚边走边解释。
原来,这几天谢之遥的马场有个小马驹将要出生了。
泽清叔本来白天帮忙的,但这几天家里有事,所以就委托苏诚帮忙照看,白天谢之遥要去网店,只有晚上有空。
今天负责接生的师傅老早就过来了,他们断定今天下午小马驹就会出生,苏诚第一时间想了许红豆。
“红豆,阿诚,等等我。”身后传来了谢之遥的声音。
他也是早上知道小马驹要出生的消息,刚刚一忙完,就赶紧跑到小馆去通知许红豆,只是等他过去的时候,娜娜告诉他,苏诚刚刚把许红豆拉走了。
接着他又赶紧追了上去。
万幸的是,三人赶到的时候还没有开始。
生命的诞生,总是能够感动人,苏诚还好点,之前在爷爷的马场见过几次,但这却是许红豆第一次见证一个生命的诞生。
小马驹出生的过程中,她时儿紧张,时儿开心,甚至在出生那一刻激动的流下了眼泪。
看着她拿着手机在记录,苏诚还在一旁介绍每一个过程的情况。
小马驹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要开始独自学会站起来,这是大自然刻在它们基因里面的记忆。这个过程是缓慢的,苏诚告诉许红豆,不需要别人帮忙,它会自己站起来。
等小马驹彻底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看到天快黑了,两人跟谢之遥打声招呼就回去了。
晚上这里有谢之遥留在这照看,明天开始苏诚就不用来了,泽清叔家里的事忙完了。
路上的时候,许红豆说起了她小时候在姥姥家,乡下的日子,还很是得意的告诉苏诚她孵出过小鸡。
“真的假的。”
“真的”许红豆很肯定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在把我当傻子。”看着许红豆一脸肯定的样子,苏诚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竟然有一瞬间还信了。
然后许红豆开始说起了那段经历,原来是她姐姐和姥姥一起哄她,姥姥拿着小鸡换掉了原来的鸡蛋,她那个时候还信以为真。
“哈哈哈,还孵蛋大将军,你不会顶着这个孵蛋大将军的头衔一直长大吧。”
苏诚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许红豆小时候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还笑,不准笑。”看着苏诚嘲笑自己,许红豆上去掐着他的脖子。
“我不笑,我不笑,你继续,后来呢?”赶紧投降,这女人下手没个轻重。
“我初中那会儿,我姐考大学,我爸就说,你可以考复旦大学,然后我姐就开始狂笑了。她说我可以考孵蛋大学。”说起这个她自己都觉得很好笑。
“姐,还是姐,血脉的压制。”可怜的孩子,如果不是那次,估摸着要长大以后才知道。
“可不是嘛,我成长道路上的每一步,都是我姐给我挖的坑。”
许红豆想起小时候许红米坑她的事情,就气的牙痒痒。
“啧啧啧。”苏诚在一旁吧唧着嘴。
“咋啦?”许红豆三十年被姐姐坑过的经验告诉她,苏诚肯定没有好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这个智商,是怎么考进跟我一个学校的。”边说还边疑惑的看着她。
“苏诚.....”许红豆几乎是从牙齿缝里面膨出来的两个字。
然后冲上去骑在苏诚背上,掐着他的脖子使劲的摇晃。
苏诚顺势就抱住她的腿,以免她掉下来,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的,走在洱海边的乡村小道上.....
苏诚背着她一边走,一边聊天。
许红豆把头靠在苏诚的背上,问道:“你大学喜欢的那个女孩是谁呀,我认识吗?”
“我要说是你,你信吗?”苏诚转过头看了许红豆一眼,微笑着回答道。
“呵,你说我信吗”许红豆白了他一眼,这种话谁信谁就是傻子。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认识是什么时候嘛?
”得益于多年来坚持不懈的锻炼身体,苏诚背着许红豆没有感觉到疲倦。
趴在苏诚背上,许红豆抬起头略微思考一下,回答道:“嗯,应该是南南带着我找你打招呼的时候。”
苏诚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应该是你刚来我们学校。一个人拎着个大箱子差点摔倒,我刚好路过,就上去扶了一下。”
原来他一直记得,不过她嘴上还是不服气的说道:“你不会是想说,那个时候就喜欢我吧?呵呵苏诚,太假了。”
“噗,你真敢想。”苏诚回了一句。
许红豆想了想,也对哦。
他是谁?是学神,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是年年拿奖学金的天之骄子,是院长的得意门生,是那个面对法学院来势汹汹的辩论赛挑战,依旧面不改色的带领团队取得冠军的天才。
即便过去这么多年,许红豆依然清晰记得那一刻,台上的苏诚,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身影。
“那个时候就觉得,这姑娘手劲真大。”想到这里,苏诚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个时候许红豆一个人拉着个大号箱子,背上还背了个大书包,即便是大汗淋淋,也拒绝路过伸手要帮忙的同学,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特别的姑娘。
这个死男人,打破了自己的美好回忆。
“哎,我治不了你了是吧,”说完就上手拧着苏诚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手劲大不大,说。”
“哎,哎,哎,疼疼疼,赶紧放手。”
“你不是说我劲大吗?现在让你感受一下劲大是什么感觉。”
“放手,放手,在不放手我就把你甩下去了。”
“你敢?啊,苏诚,啊,停下来停下来,要摔下去了。”
落日的余晖,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许红豆两只手抱着苏诚的脖子,头靠在他肩旁上,喃喃自语的说道:
“苏诚,你为什么去年不出现,那个时候你要在,
该多好......”
苏诚回过头看了看,发现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