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五人,在漆黑的夜色中行进。
刘志军的头上戴着一个下矿洞的手电筒,两具尸体,我和他负责一具,刘志军两个嫂子负责一具,刘志军的妹妹刘志丽,则背着那依旧昏迷不醒的黄毛。
“你们是怎么想到来山里偷宝的?”
行至半途,我提议停下来休息,忍不住询问道。
“不都是穷病犯了么,大哥这些年在外面认识了不少高人,有个家伙说山里的一些破庙里雕塑可以卖钱,而且价格还给的不低,我大哥当时就想到了老家的大娘娘庙,和那人商量之后,就决定乘着老妈子下葬的时候,回来捞点儿。”
“你们说的来收购那些雕塑的,是不是一个穿着青色风衣的男人?戴着帽子。”
夜色中,刘志军的表情有些吃惊,见他这德行,我就知道先前我在人群中看见的那个人,就是收购贩子。
“就是他,出事儿后就先走了,那人好像是姓金还是什么,市里来的。”
刘志军没有过多言语,显然他自己也不甚清楚,想来都是死去的老大在跟着对方交涉。
又在山林里走了半个多小时,我终于看见,山道两旁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是一些佛龛,佛龛内,还供奉着巴掌大小的佛像,和刘志军先前从屋子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一样,这些雕塑表面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青苔。
山林里本就阴冷潮湿,加之雨水和山体本身的水分,这些石头雕塑会变成现在这样倒是无可厚非。
“要到了么?”
我询问身后的刘志军,后者辨别了大致的方向,又扫了一眼身旁抬着小弟尸体的两个女人,这才点点头。
“快到了,就是前面。”
夜半三更,抬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山林里行进,要是被人看见,指不定把人吓得半死。
看得出来,几个人都恐惧到了极点,一个个面色苍白,嘴唇因为低温的缘故冻成了青紫色,上嘴唇和下嘴唇忍不住地哆嗦。
在一些上山下地的盲流里流传着一句话,叫富贵险中求,刘家的这几个兄妹,怕不是小时候穷怕了,这才会把算盘珠子打到这野路子上。殊不知在他们出手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又走了十几分钟,刘志军才终于在一个破庙前停了下来。
喘着粗气,刘志军将尸体放在地上,指着不远处的一堵破墙对我说:“那就是大娘娘,小时候我们壮着胆子来悄悄看过,被吓得厉害。这一次我也没敢进来,只是在外围接应,一直都是大哥和小弟在这里面拿东西。”
“幸亏你没有过来,不然地上躺的可就是你了。”
刘志军脸色铁青,转身开始将最小的黄毛从其妹妹背上接过来,小心安置在地上。
至于那大哥小弟的老婆,此时只是小心翼翼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两人脸上涂脂抹粉,灯光照耀下一片惨白,可再厚的粉,也没能遮住两人那心虚的神情。
没有再理会他们,我径直走到大娘娘庙内,刘志军所说的破墙,其实是一块凸出墙面十几厘米的壁画。
壁画上,能依稀看见一个手持玉净瓶的胖菩萨形象,慈眉善目,正将一个圆滚滚的小孩儿送到一对夫妻手中。
“这大娘娘,还是求子的神?”
我轻声开口,半晌也没听见刘志军回话。
猛地回头,却见身后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刘志军的身影。
我握住了镇海的刀柄,这地方我倒是没有觉察到什么古怪的地方,也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刘志军?”
小声呼唤着刘志军的名字,我开始在整个破庙里小心渡起了步。
蓦地,一束光凭空在壁画前亮起,神龛上的蜡烛,此时开始接二连三地亮起来,也是这时,我发觉身后似乎有人。
“初来贵宝地,旨在赔礼道歉,还望娘娘成全。”
我朗声开口,声音不响亮,却是在整个娘娘庙内不断回荡,也是趁着说话的功夫,我闪身到神龛前,径直看向先前站立的方向。
只一眼,我心头一跳。
却见先前抬上山的刘志刚和刘志强,此时就站在我先前的位置,他们脚尖着地,整个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提着,就这么飘在那里。
“赔礼道歉!你也配?”
破庙里,一道凄厉的质问声响起,这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也是在声音出现的刹那,整个破庙的烛光都变了,温暖的外衣开始褪去,烛光变得血红阴暗,阴暗的烛光照耀下,壁画中原本慈眉善目的大娘娘,此时看去却是阴森诡异, 一股不祥之感从心头缓缓升起。
“拿把刀就敢来替人赔礼道歉,好大的口气!”
话音未落,整个破庙开始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无数长虫在地上和墙壁上爬,那些声音不刺耳,却是噪,噪得让人心烦意乱。
我依旧只是握着镇海刀柄,老爹曾说过,与人对峙,轻易不出刀,出道即断命,对牲畜是如此,对邪祟鬼魅,同样如此。
“三年前,我或许还会怕你,可现在,把人带上来给你磕头谢罪是给你面子,真要斗起来,你这小庙怕是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歘!”
黑暗中,有东西满身戾气朝我扑来,镇海霎时出鞘,刀光一斩,那东西就落到地上,我低头去看,居然是三个蛇头。
蛇头被斩,依旧在地上挣扎蠕动,还不等我反应过来,黑暗中又袭来一物。
镇海手起刀落,那东西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居然没断,又缩了回去。
方才的两刀,不过是我简单的出手,可还没祭出我的真功夫。
“怎么,只敢做些阴人的勾当?”
我直面身前的大娘娘壁画,将镇海平置于胸前,紧接着,闭眼,用手指轻轻摩挲过镇海那泛着血光的刃口。
锋利的刀刃划破手指,鲜血流了出来,经由鲜血一染,镇海的刀刃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
黑暗中,那不知名的触手又一次袭来,这一次,镇海在我掌中翻转数次,刹那飞掠而出,只听“歘”的一声,刀吟声在整个破庙内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轻微的嘶鸣声。
“哼,我念你修行不易,何必为了小事,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