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邬奶奶出门

赵莲道：“娘，我去吧，您在家休息，山路不好走，还有积雪，您受不住。”

“是啊娘，”邬博也道：“我一个人去就行，您本就受了凉，不能再奔波了，麻婆家我能找到。”

邬奶奶摆手：“你们这些小辈不懂，这事我心里有数，明天一早出发，博儿和我同行。”

“小莲在家好好歇歇，你还没出月子，受不得凉，要不然老了遭罪。”

邬奶奶拍案定板，不容反驳：“很晚了，休息吧。”

不给夫妻俩拒绝的机会，踮着小脚走了。

雪夜里，天幕不黑，还能看到大狼大队，和幽深的狼牙山，隐在纯白的积雪里，影影绰绰。

大麦姐妹的屋子静悄悄的，四个姑娘都睡得熟，一点不知道大人的事。

邬奶奶回了屋，关上房门，佝身从床架缝里抠出一个两克重的金戒指，拿出补丁手帕裹好，放在枕头下，再躺上冰凉的床铺，睁眼到天明，神色间，一会凝重，一会无奈。

赵莲邬博也睡不着，凌晨三四点钟，赵莲就起身了，先是烧了热水，再煮了几个红薯。

单独用小瓦罐熬煮了一把米粥。

煮好后，自己吃了一口，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没察觉有什么异样，才算放心。

正好，邬博带着小细芽出房门了。

小细芽没醒，但要出门，邬博只能狠心的把她抱出来，把家里能用的保暖的东西都用上，把小家伙裹得严严实实的。

赵莲看了一眼，小家伙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一点不知愁滋味。

“让细芽遭罪了，灶坑里还有火星，那里热乎，你带孩子坐那去，我给你打热水洗洗，再吃些东西，吃完了再喂细芽，让她多睡会。”

“米粥我吃过了，没事。”不但没事，赵莲还觉得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饭。

可惜不多，要不然也能让家里人都尝尝。

邬博心口一沉：“你怎么能自己就试了呢，真没事吗？没觉得难受吗？”

赵莲笑道：“有事我能让你喂细芽吃？”

邬博想也是，但还是担心：“以后别这么冲动了，你要是有个万一……”

“知道了，快别说了，过去坐着吧，我还得去看看娘。”

“好，”邬博暗叹一声，没再说什么，用热水洗了洗脸，吃了一个不大的红薯就不吃了。

家里吃食紧缺，不能敞开了吃，一个红薯够了。

邬奶奶也收拾妥当出来了，穿上了难得不是全是补丁的衣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换上了珍藏的旧棉鞋。

以前做姑娘时的棉鞋，按照她的小脚做的，家里其他人都穿不上，所以邬奶奶一直存放着，当个念想也好。

拿出来穿上后，有种物是人非之感，邬奶奶还在屋子里独自伤感了许久。

“娘，快来灶膛边，暖和。”赵莲上前扶着老太太，坐到了火坑前，递上热水和吃食。

“我给娘做的红薯汤，这个好消化些，也暖和，娘快吃吧。”

老人年龄大了，不容易消化，红薯又是不好克化的吃食，吃多了反酸。

平时老太太都只吃小半个，喝些清水，勉强续命。

今天要走远路，赵莲担心老太太身体，尽量弄得好一些，还把那颗鸡蛋打散了兑红薯汤里，给老太太补补。

这会天还没亮，只有外面的雪光，和灶坑里的火星照明。

老太太眼神挺好，看到了碗里的蛋花。

心下酸楚：“我吃不了这么多，小莲拿两个碗来，分些出去，大家都吃一些。”

赵莲不同意：“娘……”

“听我的，”老太太很坚持。

赵莲只得拿两个碗过来，给邬博分了些，再给孩子们留一些，这点东西，也就够尝个味。

邬博死活不吃，让赵莲吃。

赵莲也不吃，索性都留给四个孩子。

邬奶奶也不劝他们，都是父母心，她懂。

要不是怕自己倒在半道上，徒惹麻烦，她也是一口都舍不得吃的。

邬奶奶吃饭的时候，赵莲把小细芽叫醒了。

小家伙迷瞪得很，满脸都写着迷茫。

赵莲瞧得好笑，把晾得差不多的米汤喂进小人嘴里。

香香糯糯的米汤一进嘴，小人瞬间清醒。

舞着小手欢快讨食。

小嘴吧唧吧唧，吃得十分欢快。

每次看小家伙吃东西，一家人都十分乐呵。

等小人吃饱喝足，邬博就用床单，将小人绑在胸前，扶着邬奶奶，踏着凌晨微弱的光晕出门。

今天还算幸运，雪停了。

母子俩脚上的棉鞋外，都套了一双草鞋，用来阻挡积雪，免得湿了棉鞋。

有草鞋在，也更好防滑。

作用不大，总比没有好。

吃饱喝足的小细芽没了瞌睡，躺在爹爹怀里，睁大眼睛看这个新世界。

来这里这么多天，视线好了许多，可以看清凑到跟前的爹爹娘亲和奶奶姐姐们。

出门还是第一次，太远的东西仍旧看不清，漫山遍野的雪白，能够看清。

空气里，有熟悉的寒凉感。

或许是这几天都是暖和的，再次感受到冰寒，小人有些不喜。

邬博垂眸看了眼满眼好奇的小家伙，嘴唇上扬，拢了拢床单，遮挡住寒风。

扶好邬奶奶道：“小细芽很乖，对什么都好奇，一点不怕冷。”

邬奶奶眸色深邃，有岁月沉淀后的睿智和清明。

扬唇笑道：“细芽是个有大福气的孩子，但这份福气是属于她的，旁人不能肖想。”

“博儿，爹娘从小教导你，知书识礼明智，勿贪勿执着，一切都是命，不要强求。”

“细芽能来咱们家，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往后我们只当她是老邬家，普通闺女就好。”

邬博垂眸，看了眼细芽白嫩的小脸，和清澈的眼眸，应道：“儿子谨记娘的教诲，不管细芽是福是祸，是否留得住，她都是我闺女，也只是我闺女。”

“她留在我身边一日，我都会全心全意护着她，宠着她。”

邬奶奶拍拍邬博的手臂：“你心里有数就好。”

母子俩踏着厚雪，艰难行走。

山路崎岖，上坡下坎，没有一处是平地。

还得注意脚下，是否会踩空。

十几里地，这种情况下，平常人也就一两个小时。

奈何母子俩一个瘸腿，一个小脚，硬生生走了一上午。

临近中午，才到大旺大队。

大旺大队和大狼大队，同属和平公社，也是同样的贫穷落后。

入眼看去，全是破旧的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