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箭矢的破空声,季逢春也快速转过头来。
随后他便看到那窝在树上的鼠妖。它浑身深灰,胡须透白,头上黑豆一般的大眼,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指节分明的鼠手紧握着一张大弓,另一只手则背到身后,似乎是准备再次张弓搭箭。
季逢春顾不得思考,下意识便从怀里把那张保存下来的精品【奔雷符】掏了出来。
灵力灌注,黄纸红纹的奔雷符上,立刻便亮起了明光。
他双指夹着符纸,遥遥指向远方的鼠妖:“去!”
粗壮的紫电划过长空,在空中留下了几道枝蔓状的细纹。那树上的持弓鼠妖,瞬间便被紫电击中。
它身躯上的灰色皮毛,立时便乌黑一片。鼠妖头一后仰,便栽下了树。一支失了准头的箭,毫无目标地歪歪射进了上方的叶丛。
季逢春看着眼前的战果,还没来得及欣喜,便被季灵铃一把推到了地上。
“嗤、啪。”
长长的巨刀冒出红光,将车厢一刀便切成了两段。
是马车左侧那些持刀的鼠妖出手了!
“啊啊啊!!!”
凄惨的喊声传来。
正准备跳出车厢逃跑的陆昊,左侧的小腿,被冒着红芒的刀锋斜斜切下。
被扑倒的季逢春直起身来,便见到半截小腿咕噜噜滚到了他面前。小腿的皮肉分离处红黑白混成一片,还微微的冒着青烟。
赤红刀锋缓缓抬起,刀锋另一侧的陆昊,正表情狰狞的捂着自己的膝盖:“我的腿!啊啊啊!”
眼前的景象,让季逢春头脑一阵眩晕。空气中弥漫的焦香肉味,更是让他几欲呕吐。
“逢春哥,你没事吧?”
季灵铃没看到身后的景象,她很快便爬起身来,拽起了季逢春。
“我还好。”
季逢春也立刻回过神来,他握住季灵铃的手,躬身向着弓手埋伏的那颗大树跑去:“前面那个鼠妖应该是死了,那边会安全点。”
“等一下,带带我!”
马车另一侧的鼠妖,鼓胀着身上的肌肉,齐心协力地将落下的巨刀再次高高举起。
趴在地上的陆昊,一边手脚并用地抠着地上的泥土爬行,一边奋力呼喊。
季逢春置若罔闻,他只是从怀里再次掏出了一张【护身符】,贴在自己胸口,运转灵力将其激发。
护身符上的“守”之秘字凭空浮起,向外扩出了一圈蒙蒙的白光,护住了他的周身。
原来护身符的效果是贴身的,而不是他想象中那样,会外扩成球形护罩。
季逢春脑中,没来由地闪过了这一道念头。
随后他二话没说,又掏出了一张护身符,激发后贴在了季灵铃胸口。
季灵铃一边奔逃,一边还回头看了一眼:“陆昊前辈他......”
“先管好自己。”
季逢春拉着季灵铃跑到大树旁,左右检查了一番,随后又抬头望了几眼。四周没有其他鼠妖了,只有之前那个持弓鼠妖,正俯身趴在草丛中。
也不知是死是活。
“你...你带了什么武器吗?我把它处理掉。”
季灵铃紧张地摇摇头:“没有,哦,发簪算吗?”
“先给我吧。”
季逢春刚才在电光火石间,便盘算完了自己身上的库存。
奔雷符只有一张,就是那张没舍得卖的精品奔雷符,它在激发后燃得只剩下一半,应该还能再用一次。
但也只剩一次了,他不舍得就这样浪费。
护身符倒还有不少,用了两张后,还剩下两张。其中一张还是精品护身符。
“给。”
季灵铃递过来一根铜色发簪,这发簪的长度也就只比手掌稍长些。
不过季逢春还是皱着眉头接过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你藏在树后面等我下。”
季逢春反手握着簪子,轻步向那不知生死的鼠妖迈去。
鼠妖身躯不大,看起来也就比常见的老鼠大上两圈罢了。
不过季逢春却丝毫不敢放松。妖族和人族不同,懂得操使兵器的妖怪,起码也是九品武者。
不入品级的妖,与寻常野兽无异。
一发奔雷符不一定能杀得了九品武者。
他与鼠妖间的距离越缩越短,季逢春忍不住了,直接大踏步前进,抬脚便对着鼠妖的脖颈处狠狠踩下。
那鼠妖竟是没死,它猛地诈起,翻身从怀里甩出了三把匕首。
匕首尖端湛蓝,像是猝了毒。
季逢春眼前一花,便感觉匕首迎面袭来。
然而这些匕首撞在了【护身符】激发出的蒙蒙白光上,寸步也前进不了,只能顺着白光缓缓落下。
季逢春心一安,脚也用力踩了下去。
“咔嚓、咔嚓。”
这一脚,刚好踩在了鼠妖的脖颈连接处,将它整个鼠身踩在了地里。季逢春右脚踩住鼠妖,左脚紧跟着大力跺了几下。
鞋子从灰黑色的毛皮上微微滑过,踏碎了一半细巧的肋骨,踩到了饱满又具有弹性的内脏上。
所有的一切感受,都通过脚感,清晰传递到了季逢春的脑中。
坚硬之物变得碎裂;饱满之物变得干瘪;弹性之物变得松垮。
鼠妖的身躯嵌进了泥土中,暗红色的血,随着他的踩踏飞溅而出。
这下总死了吧?
季逢春飞起一脚,将鼠妖踢的远远的,随后俯身快速捡起地上的弓与箭,回身跑到了季灵铃身边。
季灵铃蹲在树后,焦急地看着向她跑来的季逢春:“刚才好危险,你受伤了吗?”
“没,我的【护身符】全挡住了。”
脚下传来的奇妙感受仍未消退,季逢春低头一瞧,发现胸口贴着的符箓,正在缓缓地自燃。
此时这护身符,才刚刚燃烧了一小半而已。
“别担心,我没事,那鼠妖肯定死了!”
“呼,呼。”
季逢春缩在树后喘了几口气,随后探头望向了车队的方向:“大部队情况如何?”
不等回答,他便看清了情况。
大量的鼠妖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疯狂搬着后方牛车上的货物。
倾倒着的板车旁躺了一地的尸体,牛、人、鼠都有。
车队前方的状况则好得多。
那蓝尾石龙子妖,正爬在马车顶上,它立起的人身正手持一把绿色长枪,戳刺着身下一只异常高大的鼠妖。
在它身后,则有一队鬼鬼祟祟的鼠妖,正手持匕首缓缓靠近。
然而蓝胜副坊主,却像背后长眼似的,将湛蓝长尾轻轻点在地上。
尖锐如剑一般的修竹立刻从地上刺出,将后方围拢过来的鼠妖穿个通透。被刺穿的鼠妖,只能在半空中挣扎着缓缓死去。
季逢春定眼一瞧,发现马车四周,长满了这些穿着鼠妖的剑竹。
与蓝胜正面对抗的高大鼠妖,身上的伤势逐渐增多。而蓝胜,却仍好端端的缠在马车顶上,未曾移动一步。
“它们打不过蓝坊主!”季逢春马上判断出了情况。
“嗯。”季灵铃紧张地抓着自己的衣摆,“我们在这里躲着就行了。”
与蓝胜对战着的高大鼠妖又僵持了一阵,随后忽然尖啸一声,便猛地向后退去。
它连续蹦了两下,便转过身,想跑了。
蓝胜将手中的绿色长枪抬起,准准地瞄着鼠妖的背部,猛然掷出。
逃亡中的鼠妖,狼狈地连翻了两下身子,避开了身后的长枪。随后直接四足着地,飞一般地窜走了。
长枪刺了个空,在地上簌簌地抖了两下。
季逢春这时才看清,这哪是什么长枪,根本便是一根有节有叶的竹子。
“鼠妖全都跑了!”
季灵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劫后余生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季逢春往后看去,发现牛车旁的那些鼠妖,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溜了。
他们或合力捧抱,或独自顶着一大堆货物,满载而归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