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没有远去,尽在咫尺的左边,那是她的温度,带着偏高的体温,一抹夕阳拉长她的腰身,洁白的碎裙散落一地暗香,水生一边想着已经从身边逃脱的女生,一边想着祖祖书屋的女生。上一次的不辞而别,完全是他自己犯的错。现在舒舒已经和自己彻底分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去找她谈谈,哪怕是说一些无聊的话,他也心甘情愿,水生停下了手中的黑笔,想了起来。
不久他便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五楼的她抓住七月的尾巴,爬上湛蓝的天空,带上我任性的笔墨,肆意地在每一朵悠悠的云白上勾勒出她幸福的笑脸,用桃花的绯红染上她低眉羞涩的浅笑,我想那是正确的诗意。她走过的每条小路,都生了满是希望的颜色,青的青,绿的绿,蓝色星球上缀满了绛紫的鲜花,它们在碧海天蓝的清晨悄然绽放,风信子在希望的田野上捎来一封白纸黑字的情书,邮差踏着阳光推开了她藤蔓飞升的木窗,她低头含笑,在信笺的落款处印下深深的唇红。似乎只有五楼才能满是诗意的惆怅,虽是忧愁但不至于致命,就像慢性咽炎,偶尔会袭来,一两粒炎药也便消了症候,人间很多事情也是如此,看着天大的事情,在理性和思辨面前也会失去分量,本没必要的事情,或者本来非常之必要的要素都在非理性的狂言中失去了透彻,往往就只剩稀里糊涂的几句脏话,但这似乎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其实本没有什么问题,人一多问题也在赶来的路上,不分白天黑夜。总会有很多人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但很可惜,远没有话中有话的预设,顶多是丧了理性的胡口乱言语。事情一复杂便失去了诗意,那和理想国不搭一丝丝缕缕勾连,这是自己很不喜欢的样子。写一段有温度的文字,送给最热烈的体温。桃花只在四月里纷飞,那个丫头呀!你生了桃花般的脸庞,但我会努力让你的笑脸绽放在悠悠扬扬的冬夏春秋,让你成为人群中芬芳馥郁的公主,上帝托梦长短,让我再努力一些,要让你成为降临人间的天使,不让你掉落咸咸的热泪,我从未见过天使会垂泪,有朝一日你会成为这芸芸人间的天使,脸颊上挂的酒窝会泛起幸福的绯红的如桃花般的浪花。”
“她早已逝去,没在失去右臂的人海,抬起头来,能看到星河,静默的是她,也是抬头的你。总存在着一个不存在的人,在岁月的流里,挽留是真的,爱是不存在的。夜还没有到来,看得见黑,那是骗人的,就像你对我的爱,我对自己的善待,水生诗意盎然”,对着天空吟诗。
“你一路的路过,路过我的窗前,轻轻走进我的世界,在我光影斑驳的台前,留下片片思念。余生荡漾,亲爱的你呵!要记得幸福呢。我可能是倔强又抑郁的狮子,终究不能在你的草原留太久。原谅那些爱,铺平那些喜欢、心动的瞬间,它们已成往事。你给我留下美丽的片片斑驳,是起风的夜晚,是幸福的光影,是久久挥之不去的晶莹。谢谢你,笨蛋。让我最后一次跟你呢喃些细语:亲爱的,笨蛋。认识你,很幸福,很满足!合适的灯光,一捧你口中的好美那是无以复加的柔和,红色和白色,那是玫瑰本想帮你拿花,但我选择拒绝,你不知道你的笑,你的脸庞和那些花儿有多般配怎么舍得帮你拿花,你和花儿在一起的画面真的完美,加一些微笑,让星月陶醉善良的笨蛋,有些爱不是一捧玫瑰能表白的,花儿会谢,愿爱永不凋零。诚谢,在这小城里遇到一个名叫笨蛋的天使。”水生诗意泛滥,他要把爱的文字送给自己心爱的已经不属于他的女生。
“让我最后给你写一首诗,我亲爱的。”水生自言自语,随即下了手中的笔:
路过人间
——那曾是你的海,记得每一朵你泛起的涟漪。
很难承认,你已经不是我的月光。
今夜我到了你的怀里,那里不见太阳。
还记得,我们说好要一起去看海洋。
遗憾,那片海没有迎来你我亲昵的脸庞。
你说你恨我,动怒的话拒绝任何希望。
该怎么想你,那些关于你的记忆满满当当。
我曾打算,再度跋山涉水去牵你手掌。
遗憾,爱你或者恨我,都不剩多少彷徨。
作为诗的结尾,曾经有幸路过你的心房。
请宝记得,我们不曾辜负那段华丽的时光。”
他落下笔,心事全无地念着自己写的诗。水生往前翻了一页,无意中看到自己在学校里写给她的文字,他仍记得那是一个周六的日子,他跑祖祖书屋去的时候,无意间路过一条小巷子,他看到了美的事物,也颇起思念,便为回校后给她朝思暮想的祖祖记写了一段文字:
采薇采薇——献给高尚,也献给独私。
我有幸路过一户人家,萋萋是墙脚的百日草,墙头的蔷薇也悄然绽放,雨后的阳光下淡出夺目的色泽,我确定自己被眼前的鲜艳勾住了脚步。
我不自觉往墙脚走去,那香气愈发地浓郁,我所有的感官都被唤醒,它们在微风中摇曳着酝酿着,我愈发地往墙脚走去,那堵墙就兀然地挡在我的眼前,我抬头来想要想要伸手采拮一朵鲜艳芳香的蔷薇,奈何却不见了影子。我只好轻轻地往身后退去,那绽放之初的蔷薇在我伸手的左边,仅仅五点二分的距离,却失了视角。
我打消了要摘一朵白花的念头,我举目注视,脚不自觉已经退到了身后的另一面墙,我猛地转了身,头便磕到其上,虽没有鲜血淋漓,然也迷糊了许久,等我再转了神色,那主人已经出没在蔷薇丛墙,他只是在浇水施肥,那蔷薇的香气也渐而断了芬芳。
我羞愧地收了自己的眼色,也收紧了自己的右手,似乎有一种莫大的羞辱在心底泛起,转了头,便沿着身后的墙根往耻辱里走去了。我竟忘了那墙头的蔷薇,不知是否带了刺儿,记忆里依稀泛着蔷薇淡淡的芬芳,在阳光明媚的心湖,泛起层层圈圈的涟漪。
睡去,梦里远方传来悠扬霁月和清风,有人在我心底镌刻着深深浅浅的念念,化作平日里的缄默,也成了酒后的浓烈,似有人长歌:“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想你了,我的傻宝。水生的脑海里又泛起那天自己刻意去书屋与祖祖见面的情形。
“大宝,你洁白的婚纱很纯,想极了泛着酒窝的笑,带走了一切,带来了一切。”水生自言自语道。他的记忆又不断地拉扯着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他陷入了美的想象中:
夏天情愿地离开了人间,凉爽的秋也紧随其后,湛蓝的天空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就连其间流放的云朵也染上了坏情绪。每天大清早,祖祖都要早早地起了床,往父亲的花店赶去。父亲在B城开了一个小小的花店,售卖的都是自家花圃里结长的花束,在祖祖的记忆里,打小就是如此。
花店不大,却也是父亲幸福的总和。父亲还给小小的花店取了一个温暖的名字:祖祖家的稻田。祖祖曾好奇地伸长自己的脖子问父亲店名的来义,父亲总是笑而不语,其黄润的脸上也露出不合年纪的羞涩,或许父亲是有何秘密隐匿了起来,但不至于不可告人,这隐隐地成了祖祖的心事……
“祖祖,记得去穗穗家的稻田”,这是父亲周末的叮嘱。不多时,晓晓也会从暖暖的被窝里将自己的身体舒服地伸展开去,是一只睡饱的小白猫。拉开粉帘推开朱色的窗,将头懒懒地探出自己的窗外,此时白色的暖光会照在她红润的圆脸上,阳光滑下她的肩膀,在地板上透映下完美的身影,晨早的风似有些凉意,撩起她双肩的黑发,在肩头轻扬,地板上上顿时也起了缥缈的发影,在美好的清早灵动飞旋。
喵的一声,父亲养的小白从床头闪下,翘起尾巴,将身子紧贴在她的小腿上,翘上天的尾巴也左右打着摆,不久也便离开了,在祖祖的白颈上留下细软的白毛。窗台上整齐地排列着她的书籍,靠左的一旁还有她最爱的插花,紫色的长颈瘦腰玻璃瓶子里满插着蓝中带紫的花,其间还有未绽放的花苞,都一律地板直了自己的头苞,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去了。阳光透过花瓶,屋内流散着梦幻的蓝紫色的光,这是晓晓最喜欢的模样。床头的梳柜上嵌着魔力红的大镜子,两旁摆了绿萝花,透明的玻璃里绿萝的脚丫在水中悄无声息地拖曳,乳白色的触须在玻璃水中自由地铺展开去。镜子前满是整洁的胭脂龛,都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自己夺目的色彩,其间还有各色的美甲油,不知何时,那瓶黄色的美甲油丢了方向,竟也不知了去处。
趁着蓝天也刚起了头,晓晓化了一个淡妆,穿了青蓝缀白花的碎花裙,涂了宝石蓝的指甲油,匆匆往花店去了,忽而闪回房间,挎上自己粉色的小方包,沿着青石板的古道朝花店奔跑开去,将幸福阳光和芬芳都留在了身后,青涩的倩影在石板路上跳跃了起来,道路两旁的山茶在岁月的宁静中酝酿着甜意,殷红的花唇亲吻着苏醒的大地,B城在祥和的气氛中生长起来,袅袅婷婷的炊烟直直地拉上了蓝天,白云也羞怯地底下了头,将脖颈埋在自己软绵的身团里,它们以长情的陪伴慰藉着B城的柔绵,远处的雪山挺直了自己的身腰,把白头往天的更高处爬去,显出誓要与天齐高的气势,不一会儿云白又缠绕在上头给了它一个洁白的吻,它也羞怯地低下了青腰,白色的额鬓也羞羞地埋在软云的怀抱里,只有粉色的脸颊藏不住爱意,在清早的凉风里露出暖暖的笑靥。
许久,祖祖便到了自家的花店。如果游人要找寻极佳的鲜花,那必是要到“祖祖家的稻田”来的,在B城,这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无数心中藏了爱意的少男欢女也会慕名而来,这自然也成了绝好的营业,父亲把高三毕业的晓晓添置进来也是迫不得已的名正言顺,毕竟这是一家人的行当,祖祖的衣食无忧都是离不得这不大的花店。对此,晓晓也并未感到为难,心中反倒有了长长的感念,父亲的店就是幸福的营生,她一度有大学毕业后继营“祖祖家的稻田”的念头,而这一切于她而言言之过早,毕竟她只是刚成年不多时的小女孩,在父亲的口中,她还是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大姑娘。
推开六叶木质的折叠门,各色的花睁开自己的大眼睛,纷纷探出了头,好像用一生的芬芳来迎接这周末难得才来一趟的祖祖,花店里流淌着令人陶醉的的花香,这得益于父母亲的辛劳,他们总是在露水清清的晨早把花儿从自家的花园里采摘到店里,用保鲜膜包个紧实,只露出含苞待放的花苞来,只要待等客人纷至沓来,刚好正是绽放的时间,这似乎是父亲别有用意,他想把最鲜最甜的花卖到客人的手中,这也是他最好的生意经,大概是用半生的心血熬就的,然而父亲的脸上总是能浮现出稳健且乐观的笑容,母亲的脸上也并未见多余的皱纹,这和年纪无关,在晓晓的眼中,父亲确乎是一个自信能干的男人,他用宽阔厚实的肩膀扛起了生活的大旗,给母亲带来了平静的幸福,是一个专情的可靠的男人,她也因为拥有这般的父亲而暗暗窃喜,加之她一贯的校里校外的好成绩,一家六口沉浸在平凡的幸福之中。且说她还有三个好姐妹,左手带的是上着高二的胖妹妹,右手牵的还是一个胖二姐,上头顶着一个大姐,例外的,祖祖的大姐是个瘦瘦的女人,拥有过一段美好的婚姻,一直在外打拼,和生活作着勇敢的斗争,目前而言不知输赢,膝下还有一个失了父爱的小女孩,五六岁的模样,除了偶尔发呆,确乎是讨人喜的小姑娘。她齐膝的小白裙,在阳光里肆意地飞摆,惹得小伙伴都围着她转,宛然是百花丛里的粉蝶,勾住了路人的眼角,都报之以微笑。
很快,太阳已经爬上了房顶,气温也随之柔和了许多,驱走了晨早的微凉,轻轻地推开花店的边窗,所有的阳光都挤进了店内,红的花更艳丽了,蓝色的花也深沉了许多,紫色的花也更加的绚丽,粉红的花依旧那么惹人爱恋。拿起喷壶,她逐一地给每一朵待放的花苞喷上来自雪山的融水,眼下的花全然也是湿漉漉的模样了,这是她最喜欢的样子,这给她带来了宁静的心情,以及美好的感受,她的脸上也会流露出平和的喜悦,每一位到临门的花客都能一睹她的笑容,从内而外的干净,由表及里的纯洁,她的笑容似乎有一种魔力,给人以幸福,让人久久沉浸其中,更多的顾客也许是冲着她的笑来的,B城里的人都知道看艾家有一个三丫头,如果她出现在祖祖的稻田,当天的鲜花必能一售而空,供不应求也是常有的事。其实,这终究不是原因,更多的是祖祖乐于助人的品质,对身边的人的客气与照顾,这让她赢得了一众的赞誉,加之她在学校坐二望一的实力,自然成了大家眼中的优质女孩,她从小就是便是带着这样的光环成长而来的。这的确给了她坚实的自信和勇气,脸上总浮现的笑容只是礼仪有寸的谦恭罢了,她的心中藏匿着果敢和高傲,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她对女性有着本能的挑剔,每每遇到路人,她总会打量着她们的穿着,嘴里也会跳出批判的言辞,腿那么粗,还穿那样的裙子,那么小还穿那么短的裙子,诸如此类的话,她总挂在嘴边,或许是女性本能的彼此排斥,说这些话的神情带了些鄙夷不屑,但不至于恶毒,这是别人不觉的。她始终是邻里众人眼中的好女孩。
花店的柜台前摆了人高的镜子,店里的鲜花全然地把自己的花影投了进去,祖祖也经常在镜面前把弄自己的头发,时而抬起头倾斜着自己的脸角,完美的下颌线也会出没在方方的花海里,她把眼线往脖子上,修长白润的脖颈令她满意,随手拿手机一拍,留住了所有的芳华。固然,她是极其喜爱鲜花的女孩,退一步说,没有不喜欢花的女孩子,祖祖对花的痴迷到了非常的程度,虽然四周满是待放的鲜花,她也绝不会带一朵摆置在自己的心里,她期待着有一天,有一个人从别人家的花店买了她最爱的蓝色,抑或是紫色,又或者是黄色的鲜花亲手捧到她的手里,她想这是人间很浪漫的差事,最好是在海边,浅浅的海滩,一个海景房带了高高的秋千,秋千上长满了缠络的蓝紫色的鲜花,她在秋千上摇曳着长裙,有一个男孩把花递在她怀里,轻轻地抱着她的腰身,她需要男孩给她轻轻地推一把,她要荡着秋千,激动得像一个小孩,把长发飞舞在可见的幸福的光里。她拥有人间最和谐的脸庞,她的脸一定是被上帝深深地亲吻过,每当她会心一笑,周遭的事物都变得美好起来。
古城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游人少之又少,也没有什么人来购买店里的鲜花,眼看这些花就要绽开自己的花瓣来,如果是往日中午之前定有很多游人来购置鲜花的,更多的是年轻的男生,他们会猫着腰,脸上带着局促不安的神色,毫无选择地乱挑着店里的鲜花,付完钱抱着自己的花便匆匆往外跑去了。
有时,祖祖也会好奇地往外瞧去,只见一个男孩抱着花跑过了古桥,古桥对面是一大株梧桐,撑开自己硕大的身影,其下的阴凉里伫立着一位婷婷的女孩,身材很是娇好的模样,穿着白色的缀了黑色的蝴蝶结的膝裙,在中午的微风中微摆,圆软的肩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小包,双手紧紧扣在一起,看着男孩抱着花跑了过去,她敞开了自己的笑容,伸手接过了男孩的花,男孩也不犹豫地一把抓住了女孩的手,往梧桐后街去了。
见状,祖祖的心也不自觉悸动起来,坐在柜台直勾勾地望着店门外的梧桐出了神,直等有顾客进门她才缓过神来,她很好奇那对情侣去了哪里?她想,刚那个女孩定是幸福的,看得出来,那个男孩很温柔。
到了中午,太阳也直挺挺地悬在头顶,父母方才带着刚采摘的鲜花回了店。
水生总是思绪漂浮,他总喜欢沉溺于自己的幻想里,这于他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喜欢的确实是祖祖,他心心念念的祖祖,他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他有去找她的冲动。说也奇怪,那天在她们家的书店,祖祖一反常态,竟然会问他关于之前的话,这让他愕然。她会不会开始喜欢上自己了,但她之前明明那么的高冷,那么不可接近,就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冰山,只能远远地仰视,却高不可攀,水生想。
思来想去,水生停下了手中的笔,他本还想在手中的白色的纸张上写一些什么,一想到书屋里的祖祖,他已经失去继续写什么的冲动,舒舒已经离自己而去,自己再没有给她写什么的必要,水生停了笔,水生想。他把笔记本往包里一塞,决定去书屋找她去。
走出了曾经一起走过的公园,水生如释重负,他没有回过头去看,自己估计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令自己心事重重的地方来了。尽管,这里有他难以忘却的美好记忆。水生走出了公园的大门,他已经享受了公园给自己带来的安静和浪漫,这是别人没有的。如今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踏入过去的河流中,他应该往前看去,往前走去,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哪怕山高路远,跋山涉水是免不了的。他已经作好了准备,他要在这个暑假里完成自我的进化,就像达尔文的进化论一样,他突然想起自己老师的话,这让他信心陡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