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阳光下的海草

老旧出租屋内,狭小又昏暗,一个年轻人还在被窝里没有起床。

他的睡姿很乖巧,蜷缩宛如婴儿,耳朵上还塞着耳机。看情况应该还能睡很久,但随着轰得一声巨响,穿透耳机,令年轻人猛然惊醒。

“什么动静?”

又是一声巨响,方诺的睡意全无,他这次听清楚了,动静来自门外,有人在撞他的门!

方诺一时间想了很多可能,是哪个醉汉还是慌不择路的逃犯亦或是等的不耐烦的房东?

但随着门口动静再次响起,他心中排除了房东和逃犯,估计是哪个醉汉认错了屋吧,哪怕是逃犯也不会如此执着,房东更是不会闹出这样的动静。

他下意识得没有出声,只是迅速穿好了鞋袜衣服,看了眼手机,6:05。

时值春末,清晨凉意很重,方诺在外面又加了一层外套。

“这人怎么这么烦,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方诺心中不耐,决定要狠狠让他清醒一下,但在靠近门边时,一种莫名的感觉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门还在被哐哐哐得砸响,但此时他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太安静了。

虽然是清晨,但这个老小区从四点多钟就会有鸟叫,接着陆陆续续就有人家出门的声响,街边车水马龙的声音会依稀传入耳中。

但现在,太安静了,只有门外的声音在响——这栋老小区的房子墙薄,隔音不好,其他邻居怎么也该出来看看吧,但现在,一点其余的动静都没有。

方诺越想越不对劲,手指微微有点发抖,出租房的门没有猫眼,他无法知道门外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目前来看房门应该还能撑一会。

他赶紧翻了翻出租屋,在厨房找了一把菜刀,又翻出几根支撑蚊帐的空心不锈钢管,心中总算有了几分底气。

方诺拉开窗帘,清晨淡薄的凉光照射进来,将房间照亮。

而出现在方诺眼前的,竟是一片人间绝景!

小区内的空地上,安安静静,稀稀落落站着近百个面目扭曲,肤色青白的人型生物,它们将身上的衣物扯烂,如向日葵般仰望着阳光,宛如朝圣!

更远处,浓烟滚滚,道边有车辆相撞,隐隐约约亦有无数青白人型生物扭曲着向着太阳仰望!

方诺也不禁望向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一轮苍白的圆盘遥挂天边,散发着无尽的光和热。

“......我还在梦中吗?”

撞门的声响将他惊醒,之前只是觉得有点烦人,现在更像是催命的钟声!

方诺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令精神再次清醒。

他再度看向窗外,小区空地上那群青白色的人型生物看起来是那么眼熟,一个个似乎都是小区内曾见过的住户,其中一个,腰上别着一串钥匙的,不是房东还能是谁!

“看起来以后不用交房租了......”

方诺第一时间竟然想的是这件事。

然后他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丧尸!世界末日!

他赶紧打开电视,发现所有台都转播着一条紧急新闻:

“急报!名为SD的未知病毒在全球范围内爆发!所有人口密集城市在短时间内彻底沦陷!请各位居民在断水前尽量......啊啊啊啊”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甜美的主持人就被画面外一个青白色的人影扑倒。

随着一阵痛苦的哀嚎和令人脊背发寒的咀嚼声,紧急新闻又从头开始播放。

方诺第二遍看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冲进厨卫,将家里所有的桶都拿出来接水,接着又跑到电脑上开始翻论坛,但此时网络已经很不稳定,加载图片都需要很久,就像从5G时代回到了2G。

但从网友们那惊恐的描述中,方诺已经确认了如今面临的局面:

全球沦陷,丧尸末日!

没有人知道SD病毒是如何爆发的,一夜之间,全球范围内无一幸免,以最悲观的预测来看,恐怕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某一刻变成了青白色的丧尸!

在睡梦中被身边人咬断了脖颈的数不胜数,估计又死去了百分之九的人,现如今,全球八十亿人,还活着不足一亿人!

而这个数字,还在急剧下降!

“粮食!水!燃料!御寒物资!安全基地!”

方诺脑海中闪过几个关键词,马上在网络上下载资料,市里的地图,各种野外求生知识、燃油发电技巧......

“焯!”

6:32,网断了。

方诺将各种资料传到U盘里,他家里没有打印机,真想要在彻底断电前将这些资料取出来还得靠打印机。

“或者去市图书馆看看应该也能有收获。”

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了目前最关键的问题——门口仍在“敲门”的丧尸!

那显然不可能是好心叫他起床逃命的邻居。

方诺捏紧了手中的钢管,眼神在房中游移。

他额头有些出汗,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一种和平年代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中沸腾。

“还不知道丧尸病毒传播的方式是什么,但绝对不能受伤!”

他将衣柜中的毛衣大衣全掏了出来,里三层外三层在不影响行动的情况下将自己尽力捂严实了,又在衣服内侧捆了几本厚皮书。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一个全封闭式的黑银色摩托头盔上,它底下还压着一双黑色的摩托手套。

上面已经有些灰尘,本来是为了骑摩托车才买的,但奈何没有闲钱,只买了个小电驴就没了下文,这帅气的头盔就此蒙尘。

方诺又检查了一遍手腕脚腕和脖子,确认所有皮肤都没有露在外面后,又给手上加了层手套。

握紧了钢管,小心地在狭窄的房间里挥舞两下,方诺心中多了几分自信。

“开门,丧尸往前扑,用钢管顶住胸口,顶翻,我的房间离楼梯口很近,直接推下去,用楼梯间的杂物扔他,我记得那里有台废弃的洗衣机,压在他身上,用钢管敲他的头,直到他脑门碎裂,看他动不动,不动就回房间,还在动就用菜刀砍掉四肢......”

方诺心中流程已经预演两遍,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市民,在他心中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中间可能会出意外,到时只能随机应变,若事情有变,就直接退回房间。

他深吸一口气,靠近门边,阳光透过厨卫的阳台,穿过小客厅直照到木门上,他的影子在门上慢慢变大......

等等,方诺突然想到那些青白丧尸仰头望着太阳的场景,心中涌出一个想法,他能不能躲在门后,放丧尸进门,然后趁丧尸被阳光吸引再从背后偷袭?

这个方法就是在赌,赌阳光对丧尸的吸引力!

方诺思考片刻,来到窗台,看着小区里的青白丧尸仍呆呆得望着太阳,身体微微摇晃如一颗颗海草。

“砰!”

方诺用力将一个盆栽狠狠扔了过去!

他扒着窗台,紧紧盯着那些丧尸的动静——

只有离得非常近的丧尸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转头看向盆栽的位置,但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不去管它再次看向太阳。

“太离谱了!不是说丧尸畏光、听觉灵敏吗?怎么这些丧尸完全相反!”

在方诺的观察中可以得出两个结论,一个是太阳对丧尸的吸引完全超乎想象,另一个就是这些丧尸的听觉似乎不太好,反而是通过视力来捕捉动静!

未免意外,方诺又扔了几个盆栽确认——结果还是一样,丧尸们对声响的反应很迟钝,往往只有离得很近的丧尸会去看一眼。

“有听觉,但不灵敏。”

心中的计划又多了几分把握,方诺来到门口,感觉手心都是汗,也不知是紧张还是闷的。

“来吧!”

啪嗒,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