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岛津

岛津,不要说是在萨摩,就算在整个瀛洲,这个姓氏的如雷贯耳程度都可以说名列前茅。

往前攀九百年的时间,岛津家就已经被源氏幕府任命为九州守护,领萨摩、大隅、日向三国领土;往前算五百年,岛津家击败其余九州大名,几乎统一九州。

至于萨长联合倒幕的时候,岛津的姓氏虽然没有出现在维新的舞台上,却在维新后出现了那么一次。

届时维新的成果被中上层瓜分干净,参与维新的下层武士非但一点好处都没拿到,反而还被废除了原本属于武士的特权。再加上对于政策的分歧,萨摩旧士族西乡隆盛便率领着大量下层武士返回萨摩,举兵造反,举起了“西南战争”的反旗。

不过在西南战争正式爆发前,始终流传着这样一种流言:西乡隆盛这么好的人,人望又高,又和桂小五郎、大久保利通他们是好朋友;下面那么多武士好歹也刚跟大家一起倒幕过,不至于真的打起来。

所以维新政府有意和谈,让反对派在九州独立建国,岛津公做天皇,西乡公做大将军。反正那片地方也从来没有管到过,大家也免除了兵戈之祸,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虽然流言仅仅只是流言,但是却很好的展现了两则事实:

一,岛津确实是萨摩多年事实上的统治者,以致于大家觉得岛津家真在萨摩做天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二,当时瀛洲的主流看法,依然没把这群西南边陲之地的蛮子当成自己人。

如果说安心院家是萨摩的土皇帝,那么岛津家可就是萨摩的真皇帝了,光看现任岛津家家主岛津信久的一串头衔就能明白:

岛津显彰会会长、原岛津兴业株式会社董事长、原萨摩县公安委员长、鹤岭神社宫司、照国神社宫司、平松神社宫司、萨摩琵琶同好会会长、萨摩古武道顾问……

这其中,岛津彰显会实质上就等于现代社会中的岛津家,会长则是表明家主的身份;

岛津兴业株式会社便是岛津家所有的产业,主要包括工程建设、山林环保、旅游文化、冶金工业四个大方向,前两项标志着萨摩有数的土地实质上都是被掌握在岛津家手中,后两项则是萨摩仅次于农业的主要产业。之所以是原董事长,是因为他将这部分产业的管理已经转到了儿子手中;

原萨摩县公安委员长自然不必多说,这意味着他拥有萨摩的监察权,甚至部分官方武力。眼下虽然已经卸任,但看北乡时臣的官职就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影响力;

鹤岭神社、照国神社、平松神社都名列萨摩的五大神社,再加上琵琶同好会会长的头衔,掌握的实际上是祭祀权。虽然眼下佛教全面势大,但是如果大家在一些场合不那么想要秃驴露面,那么岛津公就是最好的选择;

萨摩古武道顾问也不必多说,萨摩人跟古武道从来就没分开过,这玩意儿早就是萨摩根深蒂固的传统文化了。

光是以上八个头衔,就已经将萨摩的名义上的土地、监察、文化全部包圆。这后面其实还有一连串的其他头衔,但是哪怕加到一起,也不如另一个身份对安心院真来得重要。

他的外公。

安心院真的母亲安心院美纪出嫁前的旧姓就是岛津,也是岛津信久的亲生女儿。

在安心院胜的时代,琉璃会才刚刚建立。那个时候岛津家已经没落,正好需要琉璃会的钱;琉璃会也需要岛津家的名号,两家合作的亲密无间。

不过这些事早就是陈芝麻烂谷子了,两家的蜜月期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虽然明面上不至于动手,但是在一些共享领域的摩擦可从来不少。毕竟萨摩这只蛋糕就这么大,你多吃一口我就少吃一口,撕撕逼什么的很常见了。

在安心院真带着信返回家里后,安心院胜看完信,毫不客气地将信一把搓成粉末,然后对水龙说道:“你把阿犬叫来,等他到了咱们就去仙岩园。”

“所以……信里说了什么?”安心院真一路上强忍住好奇心,并没有拆开信件。毕竟万一涉及一些长辈间的私密,他这种小辈是不好插手的。

安心院胜没好气的说道:“大里千束求到他面前去了,现在就在仙岩园……这老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安心院真的脸色也一下沉了下来,心中迅速思考着对策。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半袈裟、长得像沙皮狗的老者风风火火的跑进静室,拜倒在安心院胜面前:“大哥,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要带着真去仙岩园一趟,你也跟着去。”安心院胜说道,“狗就不要带了,你也做好准备。”

“是!”老者精神抖擞的答道,随即又向安心院真点头哈腰地问道,“少主,薰在您这里干得怎么样?”

安心院真已经知道老者是谁了——橘玛利亚口中的八房组组长犬饲狩座。琉璃会那么多分部全是以“堂”为号,只有犬饲狩座还保留着“组”的称号,大概是跟早年打拼的经历有关。

不过八房组绝对不是什么暴力团组织,要是没记错的话,似乎跟医疗行业有什么关系……

但是薰是谁安心院真就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能从犬饲狩座的话中判断,大概也是自己的女仆之一。

“很不错啊,各方面都挺好的。”安心院真含糊其辞地说道,他看见安心院胜不动声色地瞥了自己一眼。

“那就好,那就好。”犬饲狩座这才满意的站起身,向水龙和橘玛利亚各自打招呼。

最终,安心院胜带着水龙、橘玛利亚、犬饲狩座三个人前往仙岩园。安心院真则被允许带一名女仆前往,他思考后还是选择了更好看也更听话的枪间美乃实。

仙岩园就坐落在萨摩本市的锦江湾旁,和樱岛隔海相望。只要天气晴朗,从园内就能毫无阻碍的看见海上的绿水碧波、青山白云。

在华族特权被废除后,这座属于岛津家的园林曾经一度被没收,不过后来又归还给了岛津家。

在下车后,安心院真先是欣赏了一小会儿海天云阔的美景,才跟着安心院胜一同向园内走去,水龙等人也紧随其后。

没走一会儿,一片竹林便出现在眼前。一名身穿和服、相貌俊朗的中年人正跪坐在榻榻米上,朝着众人举杯示意。他的身后还放着一只刀架,上面分别放着一把武士刀和一把木刀。

看见这个人,水龙立刻停下了脚步,朝着安心院胜和安心院真分别一躬,朝着榻榻米走去。

安心院真有些好奇,但安心院胜头也不回地对他说道:“继续走。”他也只好继续前进。

——不过在彻底离开前,他看见水龙坐在了榻榻米上,那名武士打扮的中年人还为他倒了一杯酒。

在越过竹林之后,安心院真的眼前又出现了一座神社,到处还都有猫爪印的装饰。安心院真好奇地朝门口的告示牌看去,这才知道,这座神社真的就叫猫神神社。

——由于猫的瞳孔会随光线变化而变化,所以战国时的岛津家主岛津义弘就选择在上战场时带上猫,充当时钟的作用。这座猫神神社就是供奉他当初所养的猫,在萨摩人气颇高。

安心院真本来都想去摸一摸猫神神像的肉球,神社正殿里却走出一名一身黑衣的神父,整身黑衣仿佛与神社的阴影融为一体似的,朝众人彬彬有礼的点头示意。

看到这个人,橘玛利亚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不过她还是拉住安心院真的手,轻声说道:“真君,等下不用顾忌什么。”

“我知道的。”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安心院真看见一座青瓦顶单檐四角凉亭,上面甚至还挂着“望岳楼”的牌匾。之前见过的北乡时臣就站在凉亭中,对着安心院胜鞠躬行礼。

“家主已经等待您多时了,请随我来。”

“这破园子大哥都来过多少次了,还需要你带路?”犬饲狩座嘿嘿一笑,率先挡在了北乡时臣的面前,“主家喝茶说话,两条狗跟进去做什么?”

北乡时臣刚想回话,安心院胜却已经带着安心院真和枪间美乃实从他身边越了过去。他刚想追赶,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迈步都走不出凉亭半分,只好无奈地回头,看向犬饲狩座。

三人沿着溪流一路前行,安心院胜估摸着快到了,这才对安心院真面授机宜:“真,等下你见了岛津信久那个老家伙,随便开口。我骂他,他是不敢还嘴的。”

还没等安心院真回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就远远地传来:“谁不敢还嘴了?你以为这是在哪儿?我在呢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