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生和牛二又交谈了一番之后,觉得这牛家两兄弟,人挺老实,说话没有夸张虚构的成份。
加上他们兄弟都是上海的黄包车夫,平日里走街串巷,看到的,听到的,不比乔羽生少。
乔羽生决定,发展他们作为自己的外围人员。
在当时,特务处上海站的人,会吸收一些上海的市民,作为外围人员,为自己工作。
所谓外围人员,换一个通俗的说法,就是眼线。
特务处虽然权力大,生杀予夺,但是毕竟人手有限。
就拿乔羽生所在上海站行动队来说,在编的人数,不过二百来人。
对于上海,这个数百万人口的国际大都市而言,微不足道。
所以,很多特务处的人,会发展自己的下线,利用这些外围人员的职业、工作、活动半径优势,为自己提供情报。
别看一些外围人员,平日里不过是贩夫走卒,做些不入流的小本营生。
可正是这些人,却能够深入到基层中去,并利用自己的微不足道的身份作为掩饰,挖掘一些重要的情报。
双方的这种合作,可以是短期的,也可是长期的。
外围人员完成了特务处交代的任务后,会有一笔不菲的佣金,作为报酬。
所以,不少人也非常乐意和特务处合作。
乔羽生看好牛家兄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的嘴巴严。
主要体现在,要他们干事就干事,而不会问东问西。
这可是是个难得的优点!
不过,乔羽生现阶段,还不准备和这几个黄包车夫,暴露自己特务处的身份。
他对牛二说:“你这是十五块大洋,你拿着,和你弟弟的钱一样。”
牛二感激涕零,都快差点给乔羽生跪下了。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往后有这种活儿,一定要喊我!”
和弟弟牛三一样,牛二也不愿意轻易放过乔羽生这种财神爷。
他们哥俩,虽然不知道乔羽生的真实身份,但是毕竟是在上海拉黄包车的,平日里拉过的达官贵人也不少,能给这么高小费的,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因此在他们心中,乔羽生也一定是某个达官贵人。
至少,是个不差钱的主!
至于乔羽生要他们干什么,只要不犯法,那就干呗,问那么多做什么。
乔羽生用同样的说辞,把牛二也打发走了。
现在,他还有更给重要的任务要做。
那就是进入到大亚通讯社内,实地探探里面的虚实。
和前两天一样,乔羽生同样化了伪装,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了十几岁。
再加上他前世是演员,配合演技,把自己身上的年轻人气质很好的掩藏起来,却将一个年仅四十的中年男人的神态,尽可能的展现出来。
“大亚通讯社,承接中国和日本的电报、书信往来,请有意者前往二楼。”
乔羽生看着楼梯口,这个用中文和日文双语标注的牌子,嘴里默念了一遍,然后步入狭窄的楼梯。
这是一种老式的上海公寓楼的楼梯,阶梯短,坡度陡。
木制的楼梯年久失修,踩起来,嘎吱嘎吱响。
他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发现头顶,有一个脑袋探出来。
乔羽生抬头一看,那个脑袋又缩回去了。
随即传来一阵急促的步伐,渐渐远去。
“这是放哨的人。”乔羽生心知肚明。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踏上了二楼。
二楼左边,一块大亚通讯社的木牌子,竖着挂在门的右侧。
乔羽生侧着身子瞄了一眼,依稀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故意重重咳嗽了一声,大步走入。
一个人影,匆匆出来。
那人低着头,和乔羽生经过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帽子。
擦肩而过的瞬间,乔羽生辨认出,此人正是俞文!
乔羽生心想:“一定是刚才那个探头的人报信,有陌生人来了,赶紧让俞文离开。”
俞文刚走,前台就有一人对乔羽生说: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这人说的是蹩脚的中文,根据口音,乔羽生很快辨认出,这是一个日本人在说汉语。
“您好,我叫佐竹健二,我想借贵社的宝地,给我在名古屋的家人,发一封传真。”
听见乔羽生说着流利的日语,还朝着自己的鞠躬,前台的人一愣,随即笑了。
这是遇见本国人了。
他换了一个热情的表情,从前台走出来,和乔羽生握手。
“佐竹先生您好,我叫冈野圭太,失礼了,我这就带您去。”
乔羽生从此人惊讶的表情中,发现了一个细节。
虽然大亚通讯社在楼下张贴的告示,生命他们可以为在华的人发送电文和传真至日本。
但是,真正来干这事的,恐怕是少之又少。
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日本的同通讯社、中央通讯社这样的大社,发送电文和传真,而不是选择大亚通讯社这样的小社。
而且,大亚通讯社也是知道,自己是在挂羊头卖狗肉,他并不希望真的有人来发传真。
不过,既然乔羽生来了,那也要意思意思地接待一下。
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乔羽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演技,把在名古屋留学期间,学会的日本人的说话、走路、微笑的姿态,发挥得淋漓尽致,让社员看不出来。
同时,乔羽生也在观察着大亚通讯社内部的情况。
和之前在交通局里,崔处长介绍的差不多,这里人不多,也就是十来号人,面积自然也是不大,一共就两间房。
一间是大开间,职员们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埋头工作。
一间是社长室,房门紧闭。
“江田章男如果在的话,应该就做里面,俞文也是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的。”乔羽生心想。
乔羽生进门的时候,有几人马上停下手里的工作,微微侧脸,用余光瞥向他。
作为一名感观明锐的特工,乔羽生能清晰地能感受到,打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十二分的警惕!
他刚坐下来,还来得及说话。
社长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
乔羽生看去,走出来的这个子不高、留着八字胡须的人,正是他们的社长,江田章男。
江田章男也发现了乔羽生,他对乔羽生礼貌的笑了笑,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前台的人。
“江田社长,”前台的人说,“这位是佐竹先生,来我们这里,给家乡名古屋发一封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