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的住宅,是一幢典型的欧式建筑风格的洋楼。
从远处望去,这栋洋楼的立面极具规模感,高大的楼体外覆着乳白色的立面墙,清新而精致,是当时最流行的颜色。
占地面积十来亩,配有一个美丽的私人庭院。
俞文显然精心装饰过他的豪宅,院落的小路上铺着石子,搭配着绿树、花草和假山,形成了独特的庭院景观。
洋楼二楼朝南,是俞文的主卧。
此刻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俞文依然沉睡在天鹅绒包裹的大床上,均匀地打着呼噜。
昨夜,他和薛琪两人,翻云覆雨,折腾了一宿。
这会儿还没醒来。
薛琪已经起来了,正裹着单薄的蕾丝红睡衣,在镜子前化妆。
上半夜,这名歌星对着俞文使出了毕生绝学,也是累得够呛。
不过,为了俘获俞文这种级别的大款,这也是值得的,对于薛琪来说,可遇不可求。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侍从在外面说:
“老板,特务处的人来了,找您的。”
连喊了几声,俞文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娘希匹,这帮催命鬼,一大清早就来要钱了,晦气!“
他赤裸着上身起来,对身材妖娆的薛琪说:“亲爱的,我有正事要做,你先回去吧,明晚在菲林顿西餐厅,我们一起吃牛排。“
要是换做一般的女人,一定要和俞文娇柔作态一番,装作依依不舍的样子。
但是薛琪是混过大世面的人,她知道,对于俞文这种级别的男人,不能贴得太紧,不然他烦了,就会一脚把自己踢开。
薛琪亲吻俞文的额头,对他妩媚地一笑,一句废话没多说,穿好衣服,独自下楼去了。
这栋两层洋房的客厅非常大,宽阔的楼梯正对着一楼大门。
薛琪在下楼时,看到两个男人,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赵大飞和乔羽生。
薛琪不认识这两人,所以下到客厅后,面对他们投来的目光,她只是礼貌的对视,然后自然的颔首一笑。
就像昨天在新世界的舞台上,自然面对台下观众一样。
薛琪乘坐俞文的专车离开了。
赵大飞收回看向门外的目光,对乔羽生说:
“这是上海滩有名的歌星,她叫薛琪。“
乔羽生虽然没见过薛琪,但是他一直在打量此人。
“看出来了,身段和体态都不错,微笑也很职业,是舞台上练出来的。“
乔羽生前世是演员,对于长期工作在舞台上磨砺的人,看得也是很准。
足足十多分钟后,俞文才穿着睡衣,趿拉着毛拖鞋,下楼来。
俞文倒是一眼赵大飞,他笑着上去打招呼。
“哎呀呀,什么风,把我们上海站的赵大队长,刮到我这寒舍里来了,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标准的客套语气。
虽然声调热情,内容却带着一丝冰冷,保持着明显的距离感。
赵大飞和俞文见过几面,不熟,只是认识。
“俞老板好啊,”他起身和俞文握手,“这次贸然拜访,稍显唐突,却是有要事要和俞老板商议。”
面对俞文,赵大飞还算客气。
俞文是上海商会的五名副会长之一,在上海有一定的商业影响力。
作为上海站的老人,他自然知道,俞文的背后,是CC系。
CC系和特务处,虽然上都是为国党效力的官方情报机构,但却有持续多年的明争暗斗。
俞文看了一眼乔羽生,“这位小兄弟是?”
乔羽生自我介绍道:“俞老板您好,我是上海站行动队的队员,我叫乔羽生。”
“乔羽生,好,青年才俊呀。来,都回坐吧。”
俞文喊家里的老妈子,将桌上的茶水重新添上热水。
他的目光,飞速大量着这二人,思考如何应对。
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迂回一点。
“赵队长,我们上次见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是在去年,上海的全市商会委员会议上吧,好像你们孙庆新副站长也在?”
赵大飞朗声一笑,“俞老板好记性,就是去年8月,在上海和平饭店的会议室里,孙站长和我都出席了。”
上海商会的内部会议,特务处的人为什么参加?
去年8月,孙庆新和赵大飞,作为特邀人员,的确参加了这次富商巨贾的内部会议。
上海商会请他们二人来,讨论的正是当时一个敏感的话题。
官员入股的问题。
当时,上海地方政要,甚至是中央的人,不少都在上海富商的各大公司里,入了股份。
有合办开公司的,也有单纯的入一点股,吃分红。
当时,孙庆新副站长在这次内部会议中,做了表态发言。
他声明,只要是正常的的资金入股,特务处都不会干涉,也不会调查入股的官员。
这在当时,是给商会的人,吃了一个定心丸。
毕竟,抓官员入股的事情,在当时传得沸沸扬扬。
不少官员听到风声,都悄悄撤离了,拿走了自己的股份。
上海的商人,对这些官员政要,可谓是又恨又爱。
恨他们贪得无厌,入股的资金,和拿到的股份和分红,完全不成正比,以小吃大,干的事情少,拿的回报多。
却又爱他们手中的权力,以及敏锐的一手信息渠道,可以让合伙生意持续做下去,躲过不少不必要的检查。
可是,什么才是正常的资金呢?
大家心照不宣。
赵大飞来俞文住处的路上,和乔羽生提过,他和俞文在商会上见过面的事情。
乔羽生很快就意识到,俞文开门见山,就提到孙副站长在去年的发言,言外之意,就是要表明,关于入股,你们特务处是默许的。
“俞文作为一名上海富商商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应该已经知道了陶远洪招了,所以马上要把自己和他撇清关系。”乔羽生心想。
赵大飞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俞文想和他迂回,赵大飞却要单刀直入。
“俞老板,你日进斗金,想来也是时间宝贵,我也不和你兜圈子,我们这次来,是为了陶远洪的事情。”
“他的事,你应该知道了,这个王八蛋,贪了上海财政部门100万大洋,这钱,据他在我们刑讯科交待,除开自己挥霍了20万,剩下的80万,都入了你名下的三个公司,拿了股份。”
“我们这次来,就是要追回这些脏款,并且一并没收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