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方伟,在德佑医院,睡了他这些日子,最安稳的一觉。
医院的住院设施非常先进,行动队还以很高的规格,给他开了一个最医院最好的套房。
这里的条件,可比上海站冷冰冰的隔离室,舒适百倍。
而且,自新人员的认定一下来,罗方伟的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怎么能不睡一个安稳觉?
不过,看守他的几个行动队员,可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黄成在茶馆里,和王泉分析的没错。
这四个看守的侍卫,两个在门口,一个在套房的客厅,一个就坐在罗方伟的身边。
门口的两个侍卫,要求一直保持警惕,除开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不让任何人进入罗方伟的病房。
守在客厅里的队员,要时刻注意客厅的窗户,提防有人翻进来。
而罗方伟身边的人,则是他的贴身保镖,就坐在病床边上的椅子上,目光一刻也不离开。
晚上,这几个人也不能睡。
虽然,偶尔也打个盹,摸会儿鱼,不过大部分时候,这些行动队的队员们,都是打起精神,恪尽职守的。
毕竟,保卫罗方伟的安全,防止有红党的人过来锄奸,这是张鸣奇站长的亲自批示。
这事要是干砸了,丢行动队的工作倒是事小,搞不好脑袋掉了,那也说不准!
“兄弟,你们也累了,喊门外的两个兄弟,进来坐坐吧,喝点水,歇会儿!”罗方伟笑着对身边看守他的人说。
对于罗方伟的热情,这名队员没有什么反应,冷冷道:“这你就别管了,我们在执行任务,不用你操心!”
罗方伟热脸贴个冷屁股,耸耸肩,索性不说话了,继续闭目养神。
就在他快要入睡的时候。
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特工的本能,让罗方伟马上惊醒。
坐在罗方伟身边的行动队队员,掏出手枪,咔嚓一声拉开保险栓,神色紧张地对在客厅里值守的人喊:
“怎么回事?你去门外看看!”
病房门口。
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医生,和两名行动队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医生的身边,是一个年轻瘦小的助理医生,不断的给外国医生做着翻译。
中年医生,名叫阿德里安。
正是住在莱顿公寓,王文斌对面的那个法国人。
他怒气冲冲地,用法语,对看守房门的两名队员说:
“这里是医院,我是外科医生,我有权利给我的病人查房,请你们不要阻碍我的正常工作!”
听完女助理的翻译后,值守的人员,依旧拦住阿德里安,不让他进去。
“告诉这个外国人,任何进入这间病房的人,必须出示德佑医院的证件,才能进去!”
瘦小的女助理,眼神畏惧地看着行动队的队员,磕磕巴巴地告诉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先生,他们说,必要出示证件,才能进去。”
阿德里安冷哼一声,对着自己的助理摇摇头。
“这些特务的人,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我之前在家门口,就领教过他们的野蛮!这里是医院,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他们凭什么站在这里?告诉他们,我的证件放在家里了,我在德佑医院工作四年,从来没有听说,查房还要看我的医师证!”
女助理看着行动队员们,腰间插着的枪,颤颤巍巍地他们说:
“各位长官,阿德里安先生的证件忘记带了,他是我们医院最优秀的外科医生,我们全院上下,都认识他,你们就让他进去吧。”
行动队的队员们依然不为所动,面容不善地拦住阿德里安。
他们不认识什么阿德里安,但是进入病房,要查看德佑医院的医师证,这是赵大飞给他们下的死命令,从罗方伟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赵大飞就找了他们的住院部的负责人,沟通了这个问题。
“吵什么吵,怎么了?”
在客厅值守的队员,拉开门。
不过情况没有缓和,阿德里安一再坚持要进去查看病人,而行动队的队员,也坚持要看到他的证件,才能放他进去。
女助理急的快要哭了,她嗓子里传出的细细的翻译声,被淹没在一群男人的争执声中。
眼看着冲突越来越大,走廊上,不少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一些病人,都过来围观,探着脑袋看。
好在住院部的负责人及时赶了过来,向行动队的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又好说歹说,才让阿德里安进了病房。
这家私人医院,虽然背后有着法国资本,但是因为收费非常高,上海的普通人,是很少来的。
主要的病人,很多都是国党政府和军界的人。
所以,为了维持和他们的关系,保证医院的收入,医院方面,有时候也不得不做一些妥协,迁就那些国党的长官。
阿德里安压抑着心中,对于特务处极度的反感,给罗方伟检查了他身体的伤势。
通过女助理的翻译,了解了病人的身体感知之后,就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要不是自己身为医院的外科主治医生,他才不想来这间被行动队看守的病房。
这群讨厌的人啊!
毕竟,他亲眼看到过,这群人是如何闯入王教授的家,还把枪指着自己的脑袋,把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吓得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的身体有多处软组织挫伤,你还有轻微的耳鸣,这样,我给你开一些药,明天再观察一下情况。”阿德里安在查房记录上写了几种西药。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乔羽生和一个队员来了。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换班了换班了,辛苦了各位,今晚都回去睡个好觉!”乔羽生笑道。
“再等等吧,还有两个人没来呢。”坐在客厅里的人说。
阿德里安回头,看见了乔羽生。
“哦,是你……”
这名金发碧眼的法国人,认出了乔羽生。
那天,他在莱顿公寓,被赵大飞掐住脖子,用枪指着头的时候,正是乔羽生劝阻赵大飞,不要把事情搞大,赵大飞这才放了阿德里安。
乔羽生当时是作为翻译,帮助赵大飞和阿德里安沟通的。
当时阿德里安就觉得,这个小伙子的法语,怎么能说的这么地道,一点口音都听不出来。
所以,尽管乔羽生也是特务处的人,但是阿德里安对于他,还是颇有好感的——或者说,没有那么大的反感。
乔羽生一愣,也看见了阿德里安。
他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您是阿德里安先生吧?没想到我们在这里相遇了。”
乔羽生说的是法语,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地道口音,阿德里安露出了笑容。
“没错,我们又见面了,我是德佑医院的外科医生。”
他对乔羽生微笑着点点头,也没有多言,带着助理走了。
现在这个场景,不太适合多说话,他只想快点离开。
一个队员好奇地问乔羽生:
“怎么,你和那个洋鬼子认识?”
乔羽生摇摇头,“不认识,但是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过一面,没想到他是一个医生。”
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换班了换班了,都回去吃饭啦,回去还能吃上热乎的,再晚就吃不上了啊!”
乔羽生抬头一看。
嘿!
他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