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一个健硕的人怎么就病危了呢?!桂枝的魂飞了!魄散了!恨不得插翅飞到贵山。她再也没心干活了,给婆婆打个招呼急匆匆去火车站买票。
晚上,她又拿出电报在油灯下仔细端详,痴痴地看着电报发呆,莫非方清他......?!此刻,她极力遏制思绪不去多想,又朝地上连呸三口唾沫,怕一念成谶。心乱如麻时开始用咬文嚼字聊以自慰:“危”是“危险”,病危是有病了比较危险,危险就是有可能危及生命。但“有可能”不同于“完全”,就像下河洗澡一样,有不安全因素,但是不等于全部不安全。心心念念只有“方清没事,方清不会有事......”守着这份意念再加上一天的劳累,她迷糊睡着了。
突然,一个声音“我不能走,我不想走”桂枝唿地坐起,她从浅梦中惊醒,手抚胸口怔了会儿,恍惚中她追忆着声音的由来,感觉不像是梦魇,很像是一个声音在呢喃,很近又很远,很强烈又很微弱。黑暗中她摸着火柴,点着油灯,瞅瞅同床的两个女儿依然酣睡,心想:难道是有人在院里说话?她披衣下床,一探究竟,拉开门闩,一股凉风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她本能的裹紧了外衣,随即她推了风门,迎面的寒风和她撞了个满怀,窑里的油灯“呼”地一声灭了,桂枝打了个寒颤,顿觉毛骨悚然,不祥之兆暗生。
院里漆黑一片,萧瑟的风里,树枝夹杂着干枯的叶子,随风起了又落,落了又起,沙沙作响,是梦?是幻?是梦魇?还是其他!桂枝不知,她疑惑的返回。生性胆大的她也有些怕了,颤抖着双手勉强点亮油灯,惊魂未定地钻进被窝,躺下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探出头,伸手摸到八仙桌子上的闹钟,看看此时是夜里11点半。
桂枝转辗难眠,往事涌上心头。
上次,方清临走的头天晚饭后,方洁依偎在妈妈身边呼哧呼哧哭了,桂枝见方洁莫名的哭,赶紧把方洁揽在怀里,寻问咋了?方洁把脸埋在妈妈的怀里使劲蹭着,吭哧吭哧哭着说着“我不想让爸爸走!”
桂枝和方清相视一笑,以为女儿大了懂事了,惊喜后又有些诧异,因为,平常方洁从不粘爸爸。上午桂枝正在院子里喂鸡,方洁跑来说,想吃爸爸带回来的牛奶糖。桂枝知道方洁害怕爸爸,有意说:想吃找爸爸要去。方洁不敢去要,但是想吃,迟疑片刻后哒哒地往窑门口跑去找爸爸。
方清看见奔来的女儿赶紧喊:“来,想要啥,给爸爸说。”
方洁看见爸爸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就害怕,扭头跑去抱着妈妈的腿。生性胆小的方洁害怕爸爸的另一个原因时是父女见不了几次面,总感觉生分。
方清煞是欢喜,因为女儿终于知道和爸爸亲了,他爱怜地抱起泪眼涟涟的方洁边擦眼泪边说;“好孩子不哭啦,到春节爸爸就回来了,很快的!”
不说便罢,一说,方洁哭闹的更厉害,她在爸爸怀里踢腾着哭闹着:“不,爸爸骗人!你不回来了!呜呜……”心中仿佛有一万个委屈需要表达。
那天晚上,方洁一反常态,非要爸爸和她钻一个被窝,死死地搂着爸爸的脖子,让爸爸给她讲故事。呓语中说着:“爸爸我不让你走,爸爸我不想让你走。”
想着想着桂枝的心揪的更紧,她把被子往上拉拉长出一口气,鬼使神差的想又起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