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使徒

“嗬……啊……”

陆战队员痛苦呻吟，大口喷吐着乌黑的血液。

他眼中的世界开始颠倒，意识仿佛被某股庞大的吸力疯狂拉扯着，撕裂成无数份再难凝聚的碎屑；这个过程很是漫长，让人生不如死，但身为军人的他，却始终铭记着保卫家国的强烈信念，入伍前的誓词在耳边清晰回荡，嘹亮的钟鼓声中，是他站在长官面前庄严宣誓的一幕。

“新兵阿尔·米瑟前来报道，听候您的命令，长官！”

“阿尔·米瑟！”

“到！”

“恭喜你！从今天起正式成为一名光荣的海军陆战队员！”

“我的荣幸，长官！”

画面中，是他站在国旗下受万人拥簇，披星戴月的高大模样，阿尔·米瑟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一天，未婚妻走上台前，天使般的面容越靠越近，在队友的哄笑见证中，与他相拥，热吻，一点不像幻梦中那个肮脏堕落的碧.池。

柔嫩的触感令他温婉，此刻的鲜花与掌声，家人的欣喜面庞，都是他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阿尔·米瑟，你在发什么呆！”

“什么……”

转眼间，场景变换。

高大礼堂变成了破落的街道，整座城市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仓促响起的警报声将他拉回了现实，恐惧奔走的人群互相挤攘着，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将他淹没。

昏沉沉的天空下，不知什么时候，大街上竟聚集了一群扭曲不明的黑色怪物。

它们数量繁多，满是獠牙的口中挂着流血尸块，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残缺破烂的尸体，有平民的，有军人的，死伤者难以计数。

“阿尔·米瑟，救我！”

“别让它们带走我，兄弟！”

“我们需要你！”

“阿尔，你在哪里！”

敌我数量过于悬殊的惨烈战役中，一位位阿尔熟悉的战友或绝望哀嚎，或身首异处，在恶魔般的黑影围攻下，接连不断的丧命。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畜生！”

残酷的画面深深刺激到了阿尔·米瑟，无法抑制的怒火在他心中燃烧，肮脏，扭曲，无法分辨五官的漆黑身影们已经将他包围。

恶魔就在身边，他已无处可逃！

阿尔·米瑟猛然转身，避开了抓向自己的怪物，跌跌撞撞的往安全些的地势跑去。

他内心惊惧不已，自己竟然在这样生死危机的关键时刻陷入回忆，该死的，一定是那群恶魔在影响他的思维！

“是它们，攻击城市的巨大恶魔！”

形象狰狞的高大【食尸鬼】们正不断指挥“恶魔仆从军”攻击城市，那邪异的红色眸子中，满是对人间冰冷残暴的杀意，任何胆敢阻拦它们前进的人都会被极端力量消灭，可就算如此，依旧有悍不畏死的反抗者们，用血肉之躯抵拦在这支末日大军的前路面前。

“阿尔！”

“兄弟，请帮我们！”

“不要让它杀害我们的族人！”

“同胞们，我在！”阿尔·米瑟回应了呼唤：“奥呆莉荣光永存，人类必胜！”

砰！

子弹夺膛激射，距他最近的恶魔脑袋当场爆开！

面对乌压压的恶魔大军，阿尔·米瑟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闪烁连绵的子弹洗礼下很快便放倒了一片的漆黑怪物。

温热的湿润物质溅到脸上，他不躲不避，满心为战友复仇的怒火彻底吞没了他的理智。

“恶魔也会害怕，是吗？”

“你们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看见了【食尸鬼】首领惊慌的面容，阿尔·米瑟自信的笑了，在现代化的武器面前，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娴熟的更换弹匣，又是一轮激射后，怪物们也终于反应过来，用某种诡异的长条指向他，发出噗噗沉闷的响声。

一颗颗带血的眼珠在他身上炸开，诡异的血肉物质生长出触须，深深扎根在他体内，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使阿尔·米瑟倒地发出阵阵惨叫。

痛！

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越来越多的恶魔仆从向他靠近，那高举的长条也终于被他看清，分明是一只只枯萎的人类手臂！

如果被这群恶魔抓住，自己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身体被吃掉，手脚被制成武器，用来杀害更多的同胞！

“畜生……你们休想！”

浓郁的死志充填内心，阿尔·米瑟挣扎着站起身来，并掏出一枚手雷。

似乎怪物也知道这是何等恐怖的大杀器，无比惊慌的就朝着远处跑去，但那速度，像极了腿脚为发育完全的婴孩般根本跑不了多快，不一会，便被阿尔·米瑟踉跄追上。

“阿尔！孩子！不要干傻事！”身后，传来教官焦急的大喊。

隐约间，还能听到未婚妻正在低声啜泣，是安妮，那个他最爱的女人。

“她还活着，真是个不错的消息。”阿尔留恋的看了她一眼。

被他压在身下的怪物不断嘶吼着，更多的怪物则揪着他，撕挠他手臂上的血肉，试图抢下被他紧紧攥住的手雷。

视线被扭曲的身影淹没，再看不见安妮的脸，听不见教官的声音。

咔嚓——

“再见！”

阿尔·米瑟闭上了眼睛。

在一阵天旋地转的爆裂冲击中。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完全裂开，轻盈的飞到空中，却迟迟没有落地。

昏沉的意识，没了外界的所有讯号，无法感知光亮，也无法听见声音，阿尔仿佛如伊戾一样，来到了永恒虚无的【黑域】中，不过不巧的是，他的脑袋并没有保存得那么完整。

断断续续的思想，无法再次连成一片。

……

“这是什么奇葩天赋。”伊戾默然无语。

透过2号食尸鬼的共享视野，他看见了这名诡异的污染者。

为了追杀逃离的军队，七位食尸鬼各出奇招，不断用恶毒残酷的手段锐减敌人的数量。

2号，这名被给予【恶堕】情绪的食尸鬼，似乎不怎么喜欢亲自下场肆意杀戮，他从一开始，就远远跟着从城市东面撤离的一支陆战队士兵。

不断消融它身上的物质，将其转化成病毒般的污染物质投放至空气中，许多平民吸入了这份物质，便直接变异成了攻击欲望强烈的腐烂感染者。

而身体素质不错的陆战队员吸入污染物质，则多多少少都会出现高级些的变异特症，如双手变化成尖锐状，或套上更厚的银白物质盔甲，能撕裂钢铁，撞停汽车，可却都没表现出多少具备理智的模样。

感染者里面最特殊的，就只有阿尔·米瑟。

伊戾甚至不知道怎么形容对方的天赋。

此人似乎是无法被直接杀死的存在。

当第一次感染【恶堕瘟疫】的时候，阿尔·米瑟神奇的没有产生变异，第二次当他思想叛变袭杀队友被子弹齐射的时候，他身上的枪伤处长出了各种款式的眼珠子。

最奇特的是第三次，对方拉响手雷玩自爆的时候。

他那破碎的躯体下，竟疯长出大量非常掉san值的扭曲血肉，蠕动的内脏模样的器脏，就这么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拼凑成了阿尔的躯干，且每个器脏似乎都有着独立的意识。

数千只眼睛看向天南地北，诡异的眨巴着，其中不少眼珠都齐刷刷盯着2号食尸鬼，与它背后的主宰者来了个灵魂对视。

“真恶心。”

伊戾皱眉不已，他从这名污染者身上看见了一层浅浅的紫色盈能，比当初的教官陈宏业弱一些。

但前者给他带来的不适感，却远超所有见过的污染者。

“2号，回来。”

隔空召回恶堕，他决定谨慎一点。

奥呆莉是无核国家，在远离北半球的五大善人后颇有些山高皇帝远的意思，作为有着太平天国之称的奥呆莉，其地理位置深讨伊戾欢心。

独立，安全，不被五大善人放在眼里，就算出了啥事也隔着大海，威胁不到大洋对面的地球霸主们，在这里搞血肉飞升，最合适不过了。

要是实在被针对太狠，更往南，便是广袤的南极大洲，那也是伊戾预想的最终退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作为地球上可能唯一一个完美融合源点生命的初始人类，伊戾自己都能大概想到各国会怎么合作起来轮流搞他。

尤其在对比完国内官方的污染者们以后，他就知道，自己身上的价值实在太大了。

完全是无法控制就只能毁灭的那种性质，毕竟没有任何手段能够限制他这样的存在，靠语言，靠利诱，全都太过苍白。

总而言之，伊戾从不相信人类，客观上的无法信任，只因人类实在有着太多太多的弱点和弊端，情感不能互通，思想并非透明，笑脸背后可能就藏着把明晃晃的屠刀。

不过，不重要了。

“我会改造世界，创造一个新的文明。”

伊戾从茧鞘里走了出来。

驾驭着完全由X细胞所组成的崭新躯体，闲庭漫步般穿过甲板，站在船头位置静等游轮靠港。

“噌”的一声，恶堕从空中飞落。

伊戾看着这头食尸鬼，发现它面部的肌肉几乎消融，牙床裸露在外，左臂也萎缩成了只有右臂的4/1大小。

“我没有多余的能量给你，自己去想办法吸收。”摇了摇头，他懒得修复2号的伤势。

只要不是致命伤，食尸鬼都能恢复过来，毕竟是拥有伊戾六成能力特性的家伙们，他有的能力，食尸鬼们大多也有，只是没那么成熟罢了。

“谢，吾主！”

恶堕“开心”地笑了。

它的生命何其质朴，一切都来自于造物主伊戾的恩赐。

它最在意的，只有伊戾下达的命令，恶堕是7位【食尸鬼】中最在意自由的存在，甚至说，它很像这位创造自己的主宰。

具体有多像呢？

在伊戾最开会赋予它情感的时候，恶堕，就已经在谋划着该如何弑主了……

因为，伊戾给它带来的压力太大，大到让它喘不过气。

它的一切都被造物主监视控制着。

只要造物主一天不死，它就永远没有机会获得真正的自由。

“阿尔·米瑟——终焉使徒，他天赋背后的邪神，或许……会成为消灭吾主的关键。”

恶堕悄悄飞向船尾，将绝望的众船员挨个抓起来吞吃一空。

那粗鄙残暴的行为看得伊戾直皱眉。

“我本来打算放他们一码……算了。”

残留的部分人性。

也是吾主的弱点之一。

心里装着十分大逆不道的东西，恶堕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吾主需要我好逸恶劳……那我，便好逸恶劳。

化身愚笨的猪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