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柳飘飘刚回屋里躺下，累的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本想小憩一会，等到了时辰再换衣服。结果还没来得及闭上眼便见柳温岚带着自己的侍女红玉往这边赶，情急之下也来不及整理衣容。干脆往床上一滚，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了。时不时咳嗽两声，全当感染风寒。

她与柳温岚并不熟悉，甚至说比起柳玉芙更加陌生。毕竟刁蛮如柳玉芙总爱干些吹毛求疵的事。柳温岚就不同了，她性子恬淡，身子又差，很少出现在人前。大多数时间都闷在屋里。

柳飘飘闷在被子里有些想不明白，柳温岚做什么突然来找她这个庶妹。

禾枝已经将人迎了进来。

柳飘飘闻到了浓郁的药味，苦涩中夹杂着一缕甜香，让人不自觉皱紧了眉头。

她忍不住咳嗽两声，有种胸腔发紧的感觉。

柳温岚掀开窗帘，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两眉微蹙，弱柳扶风。水汪汪的杏仁眼流露出担忧的神色，纤纤玉手伸来放在了柳飘飘的额头。

好凉。

柳温岚常年吃药，身子骨娘胎里带出来的孱弱，故而两手也时常寒冰一样。

“去哪疯了，脸色这么红。”

“瞒不过二姐，就院子里跑跑。”

柳温岚看破不说破，柳飘飘好缠着周文清她也不是半点不知情。只是没想到，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她也会跑出去。

她掖好柳飘飘的被子，亲昵地好像她们是亲生姐妹。

“夜里风大别着了凉，休息会就该起来了，我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该传晚膳了。”

柳飘飘哦了声：“太子殿下今个要在这过夜吗？”

柳温岚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父亲说要与殿下秉烛夜谈，估摸着是要留宿的。”

和上辈子一样，虽然白天有些出入。不过太子贵人事多不一定还记得她这么个小角色，柳飘飘腿疼的厉害。刚才走动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子停下来只觉得膝盖疼脚踝也疼。本来是火辣辣地疼，用了药之后是凉凉的疼。

上辈子这一天柳温岚和自己无甚交情，怎么今天主动找到了自己。柳飘飘想不明白，却也软和着眉眼。她本就长得小巧笑起来更是人畜无害。柳温岚也想当然地认为柳飘飘这个人没什么心机。

柳飘飘缩在被子里，只露出脸。眨巴着眼贴近了柳温岚。

“二姐，可是有什么事？”

柳温岚伸手撩起柳飘飘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目光温柔似水，却不知为何看得柳飘飘有些胆战心惊。

在她上辈子和花添香博弈的经验里，一般对方这么笑就是没憋什么好屁。虽然知道自己对于柳温岚来说没什么威胁，那这就说明对方有利用自己的地方。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柳温岚垂下眼眸，看起来和每一个关爱自己妹妹的姐姐没有区别，抚摸着柳飘飘细软的发丝有些哀戚地开口。

“堂堂中书令的女儿竟然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柳温岚低下头从袖子里摸索出一支发簪。

火红的锦鲤，鳞片栩栩如生。飘逸的鱼尾成半透明，却隐约能看见流动的水线。可见作者的技艺高超，如果不是认真看，恐怕会以为这是真的锦鲤。

柳飘飘不禁赞叹：“真漂亮啊！”

柳温岚弯了嘴角：“你喜欢吗？”

她边说边将发簪簪在柳飘飘的发上，橙红似火，流动的几欲以假乱真的锦鲤在柳飘飘发间活了一样，用那抹鲜艳的色彩夺取了所有目光。

木然的脸也因为这发饰有了光彩，褪去那副懦弱变得明艳起来。

柳温岚夸赞柳飘飘：“不愧是我妹妹，真好看。这发簪很称你。”

柳飘飘从来没带过这么精致的首饰，她将那锦鲤摸了又摸，看上去当真是喜欢的不得了。一双桃花呀笑得弯弯，几乎看不见了。

“谢谢二姐，我很喜欢。”

柳温岚依旧慈爱地看着她：“喜欢就好，我来的时候还生怕自己手艺不行入不了你的眼。”

柳飘飘恭维着：“怎么会，二姐的手艺当真一绝，我一定每日都带着。”

“那倒不用，是二姐疏忽了你，我们做姐妹的自应当相互照料才是。”

柳飘飘点点头，柳温岚站起来理好衣摆。她微微喘气似乎很累的样子，“好了，我该走了。你也赶紧起来，不要叫父亲知道你懒散，不然他怕是要生气。”

柳飘飘嘴上说着知道了，吩咐禾枝准备梳妆。柳温岚见她如此便带着红玉告退，留柳飘飘打扮。

出了门，红玉有些担心地问：“小姐，那发簪是你熬了许多日夜做好的，怎么平白送了五小姐？”

柳温岚只是笑笑：“我病容憔悴，戴着不好看。”

屋里，柳飘飘翻遍衣柜也没找到能与那支锦鲤发簪相配的衣裳。

橙红如火，过分显眼了。

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显得素净，柳飘飘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这只发簪确实称得她好看，只是这么一来谁不会多看她一眼呢？

翻到最后才找出一件水红色的裙装。

柳飘飘很少穿这么喜庆的颜色，除了过年节。

只是打扮的鲜艳看着的确气色不少，和柳玉芙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看样子嫡女庶女，除了身份上的区别，相差也不大。

锦鲤的尾巴垂下来，有那么一刹，柳飘飘觉得这鱼似乎真的活了过来。

晚膳时柳飘飘依旧是最末的位置。

中午出了凉亭，晚上差点出了门，待遇挺规整。

如果说中午她的打扮是平平无奇，到了晚上就有点引人注意。孔雀开屏似的，就差写着大家赶紧来看我七个字了。

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搞得柳飘飘吃鹌鹑蛋时胃部隐隐作痛。

想到是一两银子一个的鹌鹑蛋，柳飘飘还是忍住胃疼把分给自己仅有的两个鹌鹑蛋嚼了。

唇齿留香。

嚼完才发现柳玉芙盯着她的眼神简直就是恨不得生吞活剐，反倒是柳温岚对着她微笑了下。

柳飘飘一阵心惊肉跳。

她看向前方，刚好与陆戟的视线交汇。

距离有些远，可太子举起的酒杯确实是对着她的。

柳飘飘起身大方的饮尽了杯子里的酒，而后朝对方行礼。

“愿殿下长乐无极。”

对方颔首算是首肯，顺带着夸奖了柳飘飘。

“今晚的打扮很好看。”

柳飘飘摸着头上的发簪觉得有些烫手。

“谢殿下夸奖，都是温岚姐姐送的发簪出彩。臣女找了好久的衣裳都配不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