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黑仔在外面官道上遛弯，两人步行进了西一号棚户区，坑坑洼洼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瘆人，两旁胡乱摆放的摊位占着不少位置，让本就狭窄的道路显得更加拥挤。
一路沉默着行走了约有十来分钟，才听到了前方传来动静。
……
“黄牛养殖区，临时工，包吃！不招牛头人！”
“城东区，驿马公司！有人马一族的报名没有！日结！”
两人闻声望去，一群各色亚人族围在一临时搭建的台子周围，台上几位看似工头的人类举着煤油灯，身后插着木牌子，大声喊着。
光线昏暗，两人又隔着人群，根本看不清牌子上写的什么，只听喊话声，应该是在招工。
“我！我一天可以跑上千公里！”
喊话刚一结束，就有人急急应声。
这去城里工作的机会，可是外城区少有的美差，很多人拼了命都想进去，人马一族的族人们自然不想错过。
“一个一个来，拿上身份铭牌，排队登记！别他妈挤！”
看着底下一脸兴奋挤过来报名的一群劳工们，台上的工头显然知道这群亚人的尿性，若是不出言训斥，说不定挤着挤着就变成械斗了。
……
“怎么就这点人？”
吕钦看着眼前人群颇有些疑惑，转头看向江燕玲，出声问道。
外城区居住的亚人族虽然没有具体的统计数据，但肯定不下百万，就算周边像这样的棚户区有很多，均摊下来也应该是有几万人了，不应该只有区区几百号人在这儿排队。
“一部分有固定工作在工区住着，在这报名的都是被各个岗位淘汰下来的，剩下还有些……就是我刚才提醒过你的，那些游手好闲的烂货，平时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江燕玲也去过几个棚户区见识过了，大多数情况都差不多，出言解释道。
“那官府不管？”
吕钦指的是那些江燕玲口中的烂货。
“他们才懒得管，别看联邦说什么各个种族一家亲，但那些高层又有谁把亚人族真的当人看了？只要管好主城区进出口的盘查，这些亚人族在外面打生打死，根本没人过问。”
听这话，江燕玲对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怨念倒是不小。
确实是阶级森严啊，平日里感觉不到，一出来就长了见识。
倒也难怪牛蒙，兔妹妹们，还有那些各行各业忍辱负重的亚人族们，都拼了命的想扎根在城内。
只看这破烂的居住环境，跟城内相比就已经是天壤之别了，更别提除了凶兽的威胁，还有来自同类的恶意，外城区确实不是人呆的地方。
“既然如此混乱，那我们怎么入手去查？”
在这个秩序崩坏的地界，自己两人要想找个连名字相貌都不知道的女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吕钦觉得此事颇有点棘手，只得出言询问见多识广的江大巡捕。
听到吕钦发问，江燕玲虽然也是第一次来这儿，面上却显得格外的从容，看着苦着个脸的吕钦，内心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得意，当年的自己，不正是像这样傻傻地望着父亲的嘛，如今角色互换，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雏鸟了。
没正面回答，江燕玲学着当年的父亲，故作神秘的只淡淡吐出三个字来，
“跟我来。”
……
大步向前，江燕玲带着吕钦穿过前方人群，直接踏上了招工的台子。
“我，巡捕司的，找个人。”
还没等台上几个工头开口，江燕玲掏出腰上别着的巡捕司证件，拿在手上晃了晃，说完根本没管几人的反应，转身又对着台下一众亚人拍了拍手，让他们齐齐看了过来。
“巡捕司寻人，狐人族，女，大约二十几岁，两天前带了自家牛头人过来见面，谁提供线索，找到之后，我给他在城里安排份安稳的工作！”
吕钦看着站在台子边上喊话的江燕玲，颇有些头大，这就是你的办法？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这些都是苦哈哈的一群底层劳力，平时都在各自搬砖，怕根本没人注意过一个狐女和牛头人父子的去向。
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轻轻扯了扯江大巡捕衣袖，吕钦在她耳旁轻声说道，
“燕玲姐，是不是过于儿戏了……”
不料，江燕玲根本不搭理吕钦的劝阻，扫视着台下众人，众人见工头都没敢只声，倒也没有质疑，很快就吵嚷一片，互相议论着是否有见过。
江燕玲也不着急，巡视着人群，眼神半眯，倒像是在众人里面找着谁。
过了半晌，耐心地等到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她才再次出声说道，
“停！给你们半天时间，我中午再过来！就这样，你们继续。”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搞得吕钦有点懵逼，这位姐倒是挺拉风，可这哪有效果啊，这些苦力，还真能帮你将人找到不成。
就在吕钦愣神之间，对方已是走出挺远，想着来时的警告，赶忙快速跑过去跟上。
……
一路七拐八扭，吕钦跟着江燕玲走了不下半个小时，终于，在快走出棚户区的一个三岔路口前，对方停下了身形。
还没搞清状况的吕钦等了足足十来分钟，才开了口问道，
“燕玲姐，咱这是在等人？”
“应该快到了。”
还真是在等人？
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看来巡捕司的诸位大人还真是神通广大啊，随便来个棚户区，都安插着司里的眼线。
既然看江燕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也不那么着急了，就静静站在身后，一起眺望着远方。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等得江燕玲都觉得有些尴尬了，才听到远处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明明心里松了口大气，面上却毫无波澜，头都没回，说道，
“人到了，走吧。”
吕钦翻了个白眼，心里已是吐槽不已，
来还得挺快，天都快亮透了！
我到要看看这眼线有多神通广大，让自己二人在此喝了这么久的西北风！
……
初阳见明，两人顺着小道走出大概几百米远，两侧摊位逐渐变得稀少，走到尽头，只见一男子已是等在胡同死角。
男子戴着毡帽遮住了上半张脸，看不清容貌，也不知江燕玲怎么确定的对方身份，直接便开口问道，
“查到了？刚才那群人里有没有异常。”
“江小姐，几年不见，一上来就问话，不先叙叙旧？”
怎么听这口气，不太对劲啊。
以前父亲带着自己第一次来城外的时候有过交代，每个棚户区都有一位司里安插的桩子，各自的代号就是取自所在棚户区编号。
她刚才一直巡视人群就是在找“西一”，将消息扩散出去，若是“刁倩”听到风声，肯定是坐不住的，“西一”在此扎根多年，怎么都会收到点线索。
不过此刻听对方这调笑的话语根本就不是想象中的巡捕司暗桩，江燕玲不由得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你是谁！为何在此？”
眼前的神秘男子知道接头地点和暗号，那“西一”恐怕早就叛变了。
江燕玲大脑飞转，转瞬就将事情过了一遍，不由得背脊发寒，引自己过来，对方定是早有预谋……
吕钦还是牛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