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被天子称为“仲父”,又与天子同乘,尤其是一路上听天子讲了很多心里话,得知天子和自己一样“爱美”之后,曹操显得非常高兴,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
望着天子归城远去,他也策马往东,却发现郭嘉仍在紧锁眉头,不由问道:“奉孝,有丁幼阳与陛下同乘而归,你还不放心吗?”
郭嘉何尝不知道,有丁冲与天子同乘,天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暗中和别人接触,但心里又总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
“明公觉得天子今日举止如何?”郭嘉问道。
曹操笑答:“呵呵,陛下虽未弱冠,举止却甚是得体,陛下是深识时务之人啊,不简单,不简单!”
“明公觉得天子以前如何?”郭嘉又问。
“以前嘛,聪慧,但是懦弱。其兄遭遇犹在眼前,陛下从洛阳到长安,又从长安归洛阳,尤其是东归之途一路坎坷,几经生死,难免受惊,有所懦弱也在情理之中!”曹操感慨道。
“明公觉得,今日所见的天子,是否懦弱?”
郭嘉的问题把曹操问住了。
聪慧、好色、谦卑、豁达,甚至是自信,都能从今日的陛下身上看到,唯独感觉不到懦弱。
面对自己和那么多威武的将士,陛下眼里却无一丝惊惧和慌乱,反而是谈笑自若,气定神闲。
“明公难道不觉得,天子今日过于镇定了吗?”郭嘉又问。
“哈哈哈……”曹操似乎想通了什么,大笑道,“奉孝,你太多虑了。你所以为的陛下,是心中暗藏诡诈的陛下,而今日的陛下,是心中没有诡诈的陛下。既然心中无诡,陛下又何必慌乱和惊惧?又如何不镇定自若呢?”
或许是当局者迷,又被刘协灌了迷魂汤,又有丁冲与天子同乘而归和夏侯渊率领三千兵马防护,一向多疑的曹操竟对刘协没有了怀疑。相信他只是想来见自己一面,对自己说一些感恩的话,称自己一声“仲父”。
最重要的,或许是想让自己为他物色天下美女,送入宫中供他享用。
郭嘉纵然心里还有疑虑,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而行。
走不多远,前面一匹快马奔来,马上之人乃是传递消息的兵士,直到曹操面前停下。
兵士迅速下马,把一封书信交给曹操。
曹操接过书信一看,先是皱了皱眉,接着又展颜微喜。
“是不是小沛被攻破城了?刘备此时应该正往许都来吧?”
郭嘉看到了曹操脸上的表情,问道。
“不错,刘玄德逃出了城,但其妻儿已落入吕布之手。小沛此时破城正好啊,如此则小沛乱不可守,玄德逃无所依。正如奉孝所言,孤今日出兵正合时机,不早不晚,哈哈哈……”
曹操今日的心情确实很好。
“吕布虽得小沛,待我大军一到,其必弃城退守徐州,而刘备无所依靠,必将仰赖明公,为明公所用。他几次被吕布所攻,几次弃妻败北,其对吕布之怨已深如海,必欲杀之而后快。有刘备心中之怨怒,明公当尽用其力,则吕布必灭。”
郭嘉所说,正是曹操心中所想。
曹操又想到天子拜自己为仲父,如果这次灭了吕布,拿下徐州,又得刘备之力,那就可以正面与袁绍对决,而不用忍受他的侮言辱骂了。
“今日风轻云淡,孤心甚喜啊!哈哈哈……”
曹操抬头望了望天空,又是一阵大笑。
“有急报!有急报!有急报!”
曹操笑声未息,勿听后面有人疾声连呼,连忙回头望去,却见一人快马奔来。
来人是从许都方向而来,又如此疾驰急呼,曹操不禁心中一紧,勒马等待。
“禀司空,陛下不见了!”
那人拍马奔到曹操面前停下急道。
“你说什么?不见了?!”
曹操以为自己听错了。
旁边的郭嘉听了却是脸色大变,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正是……”
来人将天子在路边如厕,然后失踪的事情说了。
“明公,请令大军停下,速返许都。”
曹操听完呆住了,郭嘉赶紧提醒道。
“你回去告诉夏侯渊,挖地三尺也要把陛下找到。”
曹操回过神来,对来人吩咐,又对身后传令官下令:“立刻传令,全军停止行进,原地暂歇。”
大军出征,离城还不到三十里,是不是要返回许都,曹操要好好想一想。
如果此时返回,徐州和吕布怎么办?
“奉孝,你说陛下会不会是被别人绑架了?”
曹操直到现在,还相信天子今日和自己所说都是真心话。
“明公,陛下道旁如厕,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难道绑客刚好在那里等待吗?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依我看,陛下必是早与外人互通呼应,这是一个谋划已久的阴谋。”
郭嘉想起天子最近突然沉迷酒色,又是向少府索要金财,又是提出纳司空之女为妃,又说要亲征吕布,又说要见司空,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出城。
而拜司空为仲父,也只是为了让司空相信天子无异心而已。
曹操抬起头,望着天上的一片白云,想了一会,才微微点头道:“是了,一定是了,妙才领三千兵马,若是天子独逃,岂能逃脱,必有人与他同谋。”
“呵呵,总怪孤过于轻信他人,才会被一个孺子所欺!”曹操想起在南阳张绣复叛之事,不禁冷笑自嘲一句,又回头对传令官吩咐道,“回许都告诉曹洪,立刻关闭所有城门,不许一人出城。”
“传令,全军返回许都。”曹操缓了一下,看着身后诸位将领,“天子出逃,必往冀州,史涣,你领两千人马,速往冀州方向追去,封锁所有通往冀州的道路,严密盘查。”
“明公,天子还有可能去荆州。”郭嘉提醒道。
“于禁,你领两千人马,往荆州方向追去。”
曹操安排好之后,率领大军往许都赶回。
行出不远,却见前面一队人马奔来,仔细一看,是夏侯渊和丁冲等人。
曹操心知不妙,如果他们找到天子,肯定会先派人来报,现在他们一起来,说明找不到天子。
天子逃脱,如果再落入袁绍之手,对于自己来说,那可是灭顶之患。
“丁侍中,到底怎么回事?”
丁冲与天子同乘,事情的经过他应该最清楚。
曹操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刃,直直盯着丁冲。
“明公,半道上陛下捂着肚子说要如厕,然后,然后就下了马车,跑到路旁草丛里。这件事我问过夏侯将军,是他同意让陛下如厕的。”
丁冲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现在只有把责任往夏侯渊身上推,自己才有活命的机会。
毕竟兵马是由夏侯渊统领,负责天子安全的人是他,而自己无兵无权,就算有责任,也罪不致死。
“丁侍中,看着陛下如厕的人是你吧,难道你没有看到陛下跑了吗?”夏侯渊对丁冲冷声问道。
“我、我、我看到陛下的袍服和冠冕仍在,以为陛下也还在,哪里想到陛下不见了,他们当时也看着的。”
丁冲指着时时跟在刘协身边的那两个小黄门。
“我们也是看到陛下的冠冕袍服,以为陛下还在那里,司空饶命!司空饶命!”
两个小黄门急忙跪下求饶。
“呵呵,把陛下找回来,孤就饶了你们。说吧,是谁劫走了陛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司空饶命!司空饶命啊!”
二人不停磕头求饶。
曹操回头看了许褚一眼。
许褚会意,拔刀上前,举刀劈下,立即砍死二人,血溅当场。
丁冲此时吓得瑟瑟发抖,曹操的为人他很了解,连杨彪都敢下狱拷问,自己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随时可杀。
“还有谁?”
曹操看向了旁边默默低头站着的虎贲士王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