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合作

七日,转瞬即逝。

自古老无尽的第一抹东来紫气沐浴滋润天地未开的诸天万界之际,紫琼界,钰龙境,已然在此世间存在了无尽岁月。巨龙从此处腾云,也在此处衰朽,膜拜着巨龙成长的一方修士始建立的第一个宗门,便是此——祗龙宗。

御剑划过天穹,端坐在剑上的少年迫不及待地疾驰着,碧蓝色的光束拖出一道长长的尾迹,直奔向丛峦叠嶂中最高的那座山峰。

祗龙宗极大,这并不是说祗龙宗的修士有如此之多,而是实实在在的地域辽阔。数以万计的山头上星星点点播撒着龙骨为主搭建的大小楼宇,饶是他已是凝婴,仍要赶一段不短的行程。

今天的他特意没有撑起灵力的屏障,狂风毫不留情地拍打他的衣裳,拍打他的体肤,索性发髻还算严实。

凤澜强按耐住自己心理的激动,近了,越来越近了,可他还是有点不明所以。

“师尊总算要出山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是要去教训一下那些为所欲为的郎中吗?还是去约束下那些长老呢?”

猜不到,苦苦思索了许多日了,这一时半会儿哪能有什么答案,可能都会做吧?

“算了,毕竟是师尊嘛,他可是度厄七转的魔尊,会怎么做怎么是我能猜到的。”

理所当然嘛。

他笑了起来,前所未有地放松,轻叱一声,速度再快上两成。

淡蓝色的追光高调地在蓝天之间划过,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可少有人能看见,远远的,两具虚影默默随行。

凤澜在阁前落下,推开大门。今天职守的并不是熟悉的两个仆女,无所谓,他无视了两声问候,说了一句出去。闭目沉思少顷,这才和过去一年做得那样,推开门,小心翼翼地登上台阶。

“凤澜,你来了?”

“是。”

听见师尊的呼唤,他再不停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顶楼的房间。看见满屋凌乱,家具什么的洒了一地,愣了愣,也管不得那么多,恭恭敬敬地行礼拜下。

“弟子凤澜,拜见师尊!”

“起来吧。”

凤澜起身站定,看着面前温和地冲着他微笑的男人,想说的话一下子又堵在了嗓子眼,千头百绪,也不知晓该从哪里说起。嗫嚅了好久,这才微微倾身问道:

“师尊,恕弟子冒昧,您这里怎么变得如此……模样,可是发生了什么吗?”

说完就有点后悔,不过师尊没有责备他,站起身,缓缓来到他身边。

“凤澜,这一年下来,胆子倒是变小了?宽心吧,本尊还不至于责备到自己徒弟身上。”

重楼,或者说是夏安安拍拍少年的肩膀,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一瞬间就让少年心安。

“说说看,这两天宗门有什么大的事件?现在由哪些长老管事?”

“是,回师尊,如今宗门里还有五位长老在,其他的长老要么闭关,要么外出,弟子还不知道他们行踪。对了,在宗里的长老是鞠辰、金山、武仙,迁茯伶和王微五位。若说大事,没有。”

“如此啊……”

夏安安轻点着头,她才不知道这些名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也不用她琢磨,稍等片刻,重楼的声音就在她的体内传开。

此间是由无形之质凝聚成的金色神海,居中矗立着的完美道基上,缩小版的重楼负手而立,看着身前凝化而出的室中场景,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

“原来是这五个家伙啊,还好,算不上是什么难对付的。”

说话功夫,在他身旁又是一具身影显化,那是缩小版的夏安安。她狠狠瞪了这几天来没给她什么好心情的男人——这家伙又说都不说就闯进了自己的神海里。

“重楼,你把话说明白点,我该怎么回你的徒弟?”

“没什么,就和商量好的那样,应该会有点小麻烦,本尊自然可以应付。”

“那又是什么麻烦,什么应付?”

重楼转过了头来,怜悯似地,唇角微抿,两眼微眯,满脸的意味深长。

跟我玩这个?

夏安安可不吃这一套,这几天她算是见识了什么叫魔尊的善变,柳叶眉一挑,瞪着圆眼,单刀直入地追问道:

“快说明白点。”

“无它。无非是可能有点不知好歹的家伙想来试探本尊,本尊暂时还能施展一次全力,不足挂齿。倒是你,该和凤澜那小子说说话了。”

外界,十几息的沉默,虽不长,却足够让凤澜生疑了。

意识回到身上,夏安安低下头,果然,她看见的是少年迷茫的双眼。

“呵呵,如此的话,也不足挂齿。凤澜,通知各位长老郎中,三日后,本尊要与他们大殿见面。”

少年赶忙称是,正想依命行事,突然又听见了师尊温和的关切。

“本尊观你修为甄至圆满,可准备好突破了?”

心里顿时一暖,点点头,凤澜颇为自得地说道:

“正是如此,全是师尊地栽培,弟子不辱使命,已然凝婴圆满,即将化境。”

夏安安轻嗯一声,反手一掏,一个小小的玉瓶显化掌中,被她塞到少年怀里。

凤澜正想拜谢,一股灵力将他托起,不许他如此做。

“师尊……”

“厚积薄发,修魔功亦不可心急。为师准备出去行走,凤澜,你也跟着为师吧。”

“是,弟子谨遵师命,决不令您失望!”

兴奋地应是,凤澜如风一样来了,也如风一样离去,不消一日间,整个祗龙宗就都得知了他们的宗主,魔尊重楼即将出关的讯息。

目送着少年的离去。夏安安长出了一口气。顶着这么个男人的身躯做事,还得装是另一个她讨厌的人,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特别是行走的时候某个地方的膈应,想起来就让她直皱眉头,只能强忍着不去体会了。

她向房间的一角打出一道灵力,阵法开启,隔绝开了外界可能的窥探。没过多久,随着裂隙打开,魔尊重楼,一步步从中走来。

“昆仑之主,我这徒弟还算是恭顺吧?要不送给你当徒弟,怎么样,你不正好刚没了个徒弟吗?”

夏安安脸色一黑,径直盘膝坐于榻上,闭上眼,气得胸膛一阵剧烈起伏,语气格外森冷:

“小心你说的话,重楼,我的徒弟还不是你可以拿来调笑的。”

重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灵力一勾,倒在地上的一把骨椅端正正重新放好。他恬然落座,捻着披落的白发,面上还是几乎万年不变的浅笑。

“如你所愿,昆仑之主。”

没有回话,夏安安闭着眼,余怒未消。而魔尊则不知为何突然起了些闲情逸致,把他亲手搅乱的房间一点点恢复原位。

良久,夏安安终于睁眼,她看向重楼,奇怪的是,魔尊那本该是朴实无华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奇异。她刚想要仔细看看,重楼却把眼挪开了。

夏安安登时气不过来,轻哼一声,诘问道:

“你不是说已经身无他物了吗,重楼?怎么突然又有了能给徒弟送的丹药了?”

“给徒弟留点东西是必须的,不用奇怪。”

见着这魔头想糊弄过去,夏安安冷哼一声,又继续追问:

“那好,不说这个。你说要带上你的徒弟一起出去是什么意思?你我约定好的,先寻得能塑你分身的材料,再为我重塑肉身,若是有这么个凝婴境的小辈拖累,麻烦只会更多。”

重楼笑得愈发浓了,薄薄的双唇动了动,找了个最满意的姿势。

“虽然凤澜的修为差了点,但无论如何也与你我寻常用的实力相当,带上他也算是个助力,不是么?要是留在宗门里,在外面什么是都得亲手去做,本尊可不乐意啊。”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夏安安默认了。七天来,但凡说道这些,她总觉得自己不是对手,只能听凭重楼的安排。念及至此,她轻叹口气,把满心郁气排出。她的神色陡然一振,多少回复了一点身为宗主的豪气。

“那是该修行你说的那个功法了吧,在哪里,快给我。”

“在这,接好了。”

说着,重楼手一挥,房间里,毫无差别的许多花瓶中的之一突然爆裂,将一枚朴实无华的最粗糙的玉简抓来。

“这?”

夏安安着实吓了一跳,眼神顿时古怪起来。她可不止一次用神识扫视过这个朴素的房间了,可还真的没有发现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

“你这地方不会还藏了点别的东西吧。”

“谁知道呢,要找找看吗?”

看了一眼魔尊越来越显得欠揍的笑脸,她本能觉得如果自己真这么做了,恐怕只会自取其辱。

“哼。”

集中神念,她把自己的神念度入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简,不一会儿,屋内再没有一点别的声息,重楼也消失不见。

如此这般,平平淡淡的又过了三天时间。

当大日从东方升起的时刻,象征辰时的钟声即将在整个祗龙宗上空回响。封闭外界一切窥探的阵法,随着第一声辰钟在整个宗门上空响彻消散了。

魔尊,重现于世。

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祗龙宗的最高峰,一身紫衣的魔尊重楼站在云端,银白色的长发染上了一层淡淡金光。朴实无华的一身黑衣劲装迎风猎猎,发间,耳垂,镶着宝玉的流光宝饰迷人得夺人心魄,让人忍不住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