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安?户部郎中云忠良之女,还是个庶出,听说想要高攀上梁家?”
“没错郡主,她正是今日受梁子渊之约特来参加琼花宴的云九安。奴婢亲眼看到她和南平侯府的陆姑娘一起进的府。”
“怪不得一副穷酸相。也罢,本郡主也懒得管你是攀梁家还是李家,反正稍后你得咬着陆小末不放,一定要说你们两个曾相邀一起到过莲花池,你后来因事独自离开,便不知后事了。这几句话可会说?”
云西月只觉一阵头痛欲裂,刚刚她还坐在一辆的士车内,吩咐的士司机往银泰酒店赶,她要阻止男朋友与别的女人的订婚仪式,没想到与一辆飞速行驶闯红灯的大货车相撞,在那种高速相撞之下,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她甩了甩头,勉强睁开眼,便看到一个身着紫金裙发式繁复的古装少女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不知为什么,她明明从未见过这个一脸倨傲的少女,她的脑海却不由自主蹦出了她的名字:李雁。淳王之女,凌香郡主。
“啪!”
见她摇头,李雁身边的侍女含巧一个巴掌扇了上去。
“不知好歹的东西,郡主吩咐你办事,是给你脸子,居然还敢不答应?找死吗?”
云西月顿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整个人瞬间更是懵逼了——还有痛感,难道不是被撞死的幻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李雁用她手中长鞭的手柄抬起她的下巴,“让你做这么点小事都不愿意,那本郡主不介意来点更刺激的。阿昌,阿武,把她衣服给扒了丢到外面去。”
在她说话时,云西月才发现她是被两个护卫模样的男人给反手扣压,正跪在冰凉的地板上。随着她一声令下,两个护卫立即伸手恶狠狠地去撕她的衣服。
呵!
还真的刺激啊。
云西月顾不得想太多,随口就道:“我答应就是。”
两个护卫停止了动作。
“果然是个贱人,非得上点手段才服软。”李雁娇哼了一声,居高临下道:“量你也不敢不做。不然,别说这梁家的婚事你别想攀上,就是你这身贱皮,本郡主也定扒光了送窑子……”
随后一挥手,主仆几人便扬长而去。
云西月瘫坐在了地上。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奇怪的古装,瘦弱干巴的身体,本应该饱满的胸脯也成了飞机场。同时脑海里巨量的画面朝她潮水般涌来,她的脑袋瞬时间感觉快要爆炸了般。
她抱着头忍着剧烈的疼痛,心中夹杂着不属于她的恐惧和满腔地愤怒,不断蹂躏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的脑海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
一个身怀六甲的少妇被马匹在地上拖得血肉模糊。少妇翻滚着身体惨呼:“九安……救我……救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她被人按在地上,挣扎着疯狂大叫:“姐……姐……你们这些畜牲,快点放开她……我求你们了……”
她哭得声嘶力竭,那些杀人凶手们却更加兴奋,反而大笑着把长鞭挥得更快。
少妇最终一尸两命,天地染成血色一片,群鸦长鸣扑腾。
紧跟着画面一转,潮湿昏暗的大狱中,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抓住她的手惨笑道:“九安,这世间,如果连我都不救你,又有谁来救你?哪怕现在他们诬陷我,给我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我也不曾后悔。此后,我只愿我的家人不要被牵连……”
画面继续跳转着,烈日之下,寒光乍现,血雨喷溅,那惨笑着的少年最终身首异处……
她的心如被人用刀子左右割锯般抽痛,几欲晕厥。
画面又转,她跪在一个男子面前,不断向他磕头,“七郎,明煦本是无辜都已经被斩了,求你,你一定有办法保我三姥爷一家。他们都是冤枉的……我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事都可以……”
男子对于哀求无动于衷,“云九安,到现你都还弄不明白?你一个不洁之妇如今还能住在我梁家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赐。如果在腊月十八前,你还不能帮我们把寒玉盒打开,你自问还有何活着的价值?你应该知道长生果对我有多重要,若是你让我不好过,我为何要让你好过?”
“什么寒玉盒?你拿来,我就算拼了一条命也给你打开。你救我三姥爷一家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她膝爬到男子跟前,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
男子冷笑,“你拼了一条命给我打开?你配么?估计你不到命悬一线,那人也不会出现。你若真想救你三姥爷一家,那就把这药继续吃了。一日一粒,直到腊月十八。此毒唯有长生果能解,那人不来,我也会让他们放人,你死得也不冤……”
她惨淡地捡起扔在地上的药瓶,只觉莫大的讽刺。在两人初识之时,男子就以心疼她身子骨弱为由,经常给她吃药。她不疑有他,每次都当补药吃得不亦乐乎。
结果,她身体并不见强,毒却已深种。如今境地,他连哄骗的耐心都不再有,直接用此药谈论着她的生死……
画面又到了大雪纷飞的日子。
油灯昏黄,在阴暗角落里不安地来回摇曳。
“姑娘,这粒药你不能再吃了,你会死的……”
“吃了又如何?死了又如何?秋韵,我累了,我不要别人来救我,只求我一命能换来三姥爷一家安然无恙便罢……只是苦了你和绿荷……”
秋韵忍不住抱住她放声大哭,“姑娘……我可怜的好姑娘……你若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黄泉路上秋韵也要给姑娘做个伴……”
“姑娘,我刚才听他们说,大牢起火,高少爷一家六十七口人全被烧死在狱中……”
秋韵惊问,“绿荷,你有没有听错?”
“扑——”
一口鲜血喷出,没有什么事比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还来得绝望。
一时间,她心如死灰。
“梁子渊,我不甘心……我后悔……当初就不该听信你的花言巧语……不该心存幻想你能让我活得像个人……结果你谎言下面掩饰的竟是十八层地狱……老天爷,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姑娘……都是绿荷的错,如果不是奴婢,姑娘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姑娘……这辈子奴婢欠你的……下辈子一定双倍还上……奴婢就先一步去了……”
画面戛然而止,一切归于平静。
云西月大口喘着粗气,这些画面对她的冲击太大了,既然是一个含恨而亡的人,为何又会活蹦乱跳地再次在此受人欺凌?
她感觉眼角湿湿的,用手一抹,竟是泪水。
她是与画面中的女子共情了吗?
亡者是云九安。
她是云西月。
都是横死,现在为何合二为一落在这具瘦弱的身体里?
对了,刚刚李雁主仆欺凌她的场景是如此熟悉,都是曾经发生在云九安身上的旧事。为何会再次呈现?
莫不是像那些电视剧里拍的……重生?
横死的云西月代替含恨而亡的云九安重生了?
云西月对这个突如其来闪现在脑海的念头又惊又骇,老天爷在对她玩笑吗?想给两个横死的人再一次横死的体验?
她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现在不管事情到底怎样,她都得理清眼下自己的处境。
诚如李雁所言,现在这个干瘦的她叫云九安,户部郎中云忠良的庶女。自小和一母同胞的姐姐云平安被嫡母高氏苛待,将两人都养成了胆小懦弱唯唯喏喏的性格。
云平安被抬到了傅家为妾后,一直过得很艰辛。而在她身怀六甲时,因为要救被山匪劫走的云九安的缘故,被人用马匹拖行,一尸两命,当场惨死……
对两姐妹不错的南平侯府陆家因为此次国公府琼花宴发生的事被牵连,抄家,男子流放,女子入教坊司……
就连在钟陵的三姥爷家全都未被幸免……
“云五姑娘,云五姑娘……”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叫唤声,云西月一个激灵,方才缓过神来,勉强让那些不堪的画面止住,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在云九安的记忆中,眼下就有一个相当大的麻烦需要她解决。
所以,从现在起,她就是云九安,云九安就是她!
她不再多想,从地上爬起来,应声走出了阴暗的小屋。
“云五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太夫人已经过来了,今儿个的日子是七郎好不容易为你争来的,你莫非是怕见人,想让七郎被所有宾客笑话?”一个中年婆妇一见云九安就训斥起来。
这个尖嘴婆妇一出现,云九安脑海里就自动蹦出她的身份:梁子渊的奶娘辛姑。
她心里紧了紧,有些不信邪,“辛姑,七郎有没有和太夫人一起?”
辛姑大吃一惊,“你怎知我是辛姑?你见过老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