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从西湖来

一、保安桥的故事

保安桥，是个地名，是周立三出生的地方。保安桥，顾名思义，保一方平安。“保安”二字在无形中影响着周立三，他的人生与地理学事业，就是在诠释“保安”二字的内涵与意义。

童年的经历往往是一个人的生命底色，在一些重要的关口，不可名状地影响着他的抉择和人生走向。保安桥，这个地名虽然与后来周立三从事中国地理研究并无因果关系，但是谁又能说它对周立三毫无影响呢？这位后来的中国科学院院士、地理学宗师，从其取得的成就来看，一生都在为“保安”二字奋斗。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杭州历史文化积淀深厚，人烟阜盛、街市繁华，被誉为“世界上最华美的天城”。它坐拥钱塘江和西子湖，得天独厚，让人向往。然而，可惜的是，周立三出生的1910年，恰是清朝末期，是辛亥革命前夕。这时期，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

杭州不止一座保安桥。江南水乡的地理环境决定着当地建桥之多。人们把“保安”二字刻在桥上，想必是祈祷获得长久平安的守护。

周立三所生活的保安桥，应该是上城区河道上的保安桥，建于南宋，《梦粱录》《杭州地方志》等书中都有记载。当然这座桥早就不存在了。当地熟悉地名的人告诉我，当年的那座保安桥就在现杭州市建兰中学附近，抚宁巷南边。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杭州旧城改造时那段河道被填平了，桥也就拆掉了，但保安桥的名字却留了下来，现在的保安桥河下、保安桥直街等，都在那一片。滋润万物，是生命之源；江河沧澜，也会带来灾难。与水在一起，人自然寻求平安，想必这保安桥，在起名之际，就寄托了人们美好的心愿。

周立三出生之际，恰逢乱世，可是他偏偏出生在保安桥。出生地的美好寓意和现实的乱世之景残酷地对立着，这是否给童年时期的周立三一种暗示和影响，是否让他早早许下了追求宁静祥和生活的愿望？问题的答案我不得而知，但周立三的父亲周庆襄必定是对周立三有着这样的期许。周庆襄希望周立三考个专科学校，便于就业，在动荡的岁月里，以求得一份安分守己、旱涝保收的工作。当时周家已遭到了很大的变故，周庆襄的想法，我们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父亲这样的心思，加深了周立三对保安桥的印象。周立三一生都带着“保安”的印记，他将生命投入祖国大地“肌肤命理”的研究之中；北上新疆，南下海南，他要从大地的深处，找出中国经济腾飞的命脉。

周立三学业有成后，在地理学的探求上，始终以国民为重，以经济为重。他从地理到农业，从野外调查到经济研究，甚至不顾年事已高，多次赶赴新疆，同时他从经济地理出发，开展具有战略意义的国情分析，渴望人民富裕、国家富强。

见证周立三少年时代、青年时代的，莫过于有着他的发小、老乡和同学三种身份的万绍章。万绍章和周立三两人虽然选择的道路不同，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形影不离。

周立三和万绍章在当时位于柴木巷的杭州第二高小读书。两人多年的同窗生涯就此开始，谁也没想到，他们俩竟然一起从小学读到中学，从中学读到大学，始终在一起。直到1949年后，两人才天各一方。

当然，今天我再去杭州寻找周立三院士的足迹时，已不可能回到历史的“原地”。柴木巷、保安桥以及杭州第二高小都消失了，甚至文字记载都不见得有多少。柴木巷的消失也就是20年前，而保安桥和杭州第二高小则消失得更早，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些新生的事物。

柴木巷，作为周立三和万绍章两人童年共同学习、玩耍之地，是杭州一条非常普通的小巷，东西向，东端是佑圣观路，西端是中河。杭州巷多，但是柴木巷对周立三而言，有着不同的意义。万绍章晚年回忆周立三时说，从小在柴木巷长大的他们，对柴木巷的每一段路、每一道墙、每一个墙门都怀着深深的眷恋之情，这里留下了周立三和万绍章的童年逸事。万绍章的家就在学校附近，于是放学后，他总喜欢邀请周立三留下来一起在柴木巷玩。周立三家住的保安桥在学校南面，相距约5里路，上下学要花费不少时间。

在这小小的巷子里，周立三存下了学业有成的信念，他深知学习可以改变生存境遇，可以实现人生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