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
大宋,大江以北。
狂风呼啸,夜空飘着零碎雪花,白皑皑的岸边不知何时染上了刺目血色。
“志玄跟师兄去吧,师兄会向掌教求情,保下你性命的。”
“姓赵的,你少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恶心!”
赵志敬表情僵住,握剑的手指微微发白。
“师兄莫要白费口舌了,还是让师弟来吧。”
“这…那就劳烦申师弟了。”
“赵师兄言重了。”
申志凡拱手回了一礼,望向被逼入死角的少年,怒喝道,“林志玄你屠戮同门,叛教犯上,现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什么狗屁林志玄,我龙蓬可没这破名字!你们这群臭道士想活捉我,下辈子吧哈哈哈……”
龙蓬放肆大笑,大步朝着身后大江退去。
“记住了,我龙蓬倘若生还,他日必将杀上重阳宫,将你全真教搅个地覆天翻!!!”
扑通——
水花溅起,刹那间被洶涌的大江吞没。
“这…他就这么跳下去了?”
申志凡瞪大眼睛,急忙上前查探,望着那黑漆漆的湍急江流,只觉头疼不已,“师兄,这下该如何是好,掌教嘱咐我们一定要将这小魔头带回去发落,况且这小子还是古墓派送来的人,若是……”
“师弟!”
赵志敬拔高声音,左右瞧了瞧,“慎言。”
申志凡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师兄咱们现在怎么办?”
赵志敬表情阴冷,背过身子,冷声道,“我与他毕竟是同门一场,不管是死是活,终归是要有个交代。”
申志凡当即明悟,转身望着身后群道。
“众弟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
…
沅江下游。
“咳咳……咳……”
一阵猛咳中,龙蓬骤然惊醒,下意识摆出架子,警惕四周。
吱呀——
推门声响起,只见有名身着绿衣,脸颊白嫩的少女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欸…你醒啦?”
龙蓬现今思绪混沌,还不是很清醒,仅是回道,“醒了。”
“额……”
见他如此冷淡,柳兰有些语塞,“我叫柳兰,你叫什么名字啊?”
龙蓬缓缓神,微一思忖,拱手道,“在下林动,福州人士,此番得姑娘相救,林某感激不尽,日后必会报答。”
小姑娘脸颊微红,连连摆手,“不能算我救的你,还有阿爹,阿刀哥他们。”
“多谢柳姑娘提醒,就是不知这船何时靠岸?林某还有要事在身。”
“无需那么客气的,你喊我小兰就成。”
许是面对龙蓬有些不自在。
小姑娘耳根子通红,“咱们现在还在沅江上,靠岸的话,怕是还要有些时日的。”
“沅江啊……”
低声念叨了数句。
龙蓬望着窗外碧波荡漾的江水,只觉枷锁尽去,不由的长舒口气。
“林大哥,大夫说你身上伤势不轻,还需多修养些时日的,我就不打扰你了。”
柳兰放下水盆,略显慌乱的朝着门外跑去,一只脚刚迈出去,又停了下来。
“那个…最近天气凉,还是要多穿些,免的染上风寒。”
龙蓬微怔,这才发觉自己赤着上身在,哑然一笑。
门外。
“闺女那小子醒啦?”
“闺女你怎么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难不成那小子……”
“爹你胡说什么呢!”
柳兰跺了跺脚,逃之夭夭,柳老汉抽着旱烟,幽幽道,“女大不中留啊……”
门外的脚步声走远。
龙蓬抿了抿唇,盘膝而坐,阖上眼眸,便想疗伤。
“唔……”
龙蓬脸色难看的睁开眼,“中丹田受创,内力自行散去大半了…是因为丘处机的那一掌吗?”
许是因那前世记忆的缘故。
龙蓬幼时痴愚,待到恢复正常,已白白耽搁了十余年。
幸而其天赋绝佳,不过短短五六年,便打通数条奇经,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的水准。
可如今一朝成空。
饶是他两世为人的心境,也不免感到颓然,不过也仅仅只是片刻罢了。
修行,亦是修心,他…没那么脆弱。
静坐于床榻上,龙蓬脑海里思绪涌动。
这个世界。
依托着他那前世的说法,应当算是个大杂烩的综武世界。
执掌东丐帮的乔帮主;隐世三十载的三丰真人;黑木崖的东方教主;一剑西来的叶剑仙;苦心复唐的不良帅……
他们,尽被揽入此界的江湖画卷。
“呼……”
长舒了口气,龙蓬思绪微定,喃喃道,“大理无量山……”
数日后。
吱——呀——
柳老汉端着食案,推门而出,“林小哥,小兰那丫头有事来不了,老汉来给你送些吃食,还有两件换洗衣物,虽是旧衣,不过都洗干净了,莫要嫌弃啊……”
“柳大叔言重了。”
柳老汉憨厚的笑了笑,“对了,估摸没几天便要靠岸了,林小哥接下来准备去哪里啊?”
“去哪吗?”
龙蓬笑了笑,沉声回道,“这次遇见水匪,林某侥幸未死,自然还是要回家去的。”
前些天。
面对柳老汉的试探,龙蓬便随口给自己编了个身份。
虽有隐藏自己的意思,可也算是为他们好。
“这样啊……”
柳老汉犹豫一番,给自己猛灌了一杯酒,“我这几天看着,觉得小兰那丫头挺中意你的,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
龙蓬愣了一下,“小可年纪尚小,无意于男女之事,万望见谅。”
“这…你都不考虑一下?”
“见谅。”
“唉……”
深深看了龙蓬一眼,柳老汉站了起来,“老汉我也就随口一提,你也莫要挂在心上。”
“这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柳老汉抽着旱烟离开,房间里恢复安静,只余下龙蓬一人用饭。
不久。
只听“砰——”的声响,不怎么结实的木门被踹开,一皮肤略黑满脸怒气的精壮汉子,带着两名水手冲了进来。
“阿刀哥来找林某,所谓何事?”
龙蓬神情平静,不见波澜,斟了碗酒水推了过去。
“你个小白脸,阿刀哥是你能叫的?”
龙蓬也不恼,笑了笑,抬眸望着阿刀,“那不知刀哥有何指教?”
“我就来问问你,你方才为啥这么说,小兰妹子那点不好了?”
观察着他的神色,龙蓬心中了然,不免感到无奈。
“没什么原因,仅是不想罢了。”
阿刀闻言猛的拍了下桌子,抽出腰间的小刀,怒道,“什么叫没有原因,你今天必须给个理由!”
“好好的饭菜,这么浪费了,着实可惜……”
望着落在地面上的饭菜,龙蓬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咱们爽快些,打一场。”
阿刀上下打量着龙蓬,“话是你说的,待会输了,你可不要说我趁你病危!”
“嗯…应当是叫趁人之危才对。”
阿刀噎了下,将手里的短刀插在桌子上,怒喝道,“少废话,吃我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