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九)

雪娘一见这种情况,与旁人闲聊的笑瞬间降了下来,随说一句让他们先喝就起身过去,从酒柜上拿了一瓶价格不算便宜的酒,赔笑道,“原来是王老板,这姑娘是我远方亲戚,不懂事,我陪你喝。”

说着,她还招呼收钱的小姑娘把人先扶走。

“你算什么,纯属的就是一臭婊子,都出来卖的还挑食。”大肚子男嘴里没什么德,像是仗着几个臭钱就高人一等了。

这酒馆不大,好在还有歌声的抵挡,但坐在周边的人还是听的真真切切。

“老子今晚就要她陪了,你他妈该干什么就滚去干什么,别挡着老子办事……”

南希站在桌边,眼神泛凉。

她左手夹着烟,右手捞起酒桌上的酒瓶直接从他头顶往下灌,酒液滴坠,浇的他睁不开眼。

“你他妈的,老子今晚非弄死你!”大肚子男一掌推开学娘,作势要拽南希。

后者却干净利落把指尖还冒着星火的烟头直接戳进他嘴边,用力碾灭。

抡起烟灰缸往他下颚骨上砸,瞬间鲜血顺着脖子沾染了他的衣领,南希的狠劲没收,但也敌不过大肚男的力气,第一次被女人给打了,这一刺激情绪就更没了顾忌,拽着人就往酒桌上摁。

这场面一闹,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然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大肚男就被人踹到在地,拳拳重落,拽起脚边的酒瓶直接抡他脑袋上,混在人声的惊呼中也没了控制,刚劲有力的指骨全是力量的击落,杂糅着强烈的戾气。

“你他妈想弄死谁?”

得以放松的南希站起身子,揉了揉后颈,转眼看到抡拳的主和倒地痛喊的大肚男,意识到他现在的情况有不对劲,怕在这真出了事,忙把人唤住,喊了他现在身份,“李伟,我没事。”

秦十堰才把人给放了。

房间内。

“先把手上的伤处理了。”

南希扔给他缠脚换药的剩余纱布,坐在沙发上,脚还没好透彻,刚才没注意又扭了,缓过劲之后现在才试着疼,“处理完把东西收拾干净。”

地上染的血和碎酒瓶子,木桌子被撞得没了规整样,凳子倒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犯罪现场。

“嗯。”秦十堰用纱布擦了擦手背的血,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她。

两人谁也没说话。

彼此看着对方。

南希眼神淡淡,倒是秦十堰像是有话要说又不知怎么说,静顿片刻,缓声道,“那人就是一个二流子,不揍一顿就不长记性。”

他话里的意思,两人都听得懂。

他在解释他失控打人的原因。

南希没吭声。

秦十堰把染血的纱布扔进垃圾桶,动唇要说什么又松懈,视线落在她的脚上,问,“换药了吗?”

“先收拾东西,我懒得动。”南希垂着眼皮没想和他在这拉扯,脖子被人掐的生疼。

不是脚上有伤,她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大肚男也是真下了狠手,当时一时冲动把人给砸了,现在理智回来了也不觉得自己当时做的多明智,但那男人嘴里念着女人不是的人,本就该打。

酒馆里那么多男的也没见出手的,全搁在一旁看戏,要不是眼前人及时出来,两女人也弄不过他那一身肥膘。

今晚闹这一出,她现在住的酒馆也没法营业了。

警察把大肚男子带走,雪娘也去录了口供,连同闰怀北也跟去了,她碍着有脚伤,先被放出来了。

秦十堰没再说话,一个人把地上的碎渣扫干净,血拖干净,桌子凳子全摆整齐,任劳任怨的样。

“走之前把门稍微带上。”

南希扶着桌子刚站起身,手腕就被人握住,滚烫的触感也不知道是这的暖气开的太足还是他活干得多,被他触碰到皮肤异常灼热。

“遇到你之前我确实是没谈过恋爱也没碰过情。”他还是把话开了头。

秦十堰心底的那股不上不下的别扭劲就被彻底压了下去,活了二十九年,哪成想有一天还能被情控制着。

“想让你下山是不想你在这受苦,大龄雾雪山这不是什么养人的地方,一个本该站在大舞台的人在这会困着你的脚步,我自知没什么能耐,我也不能保证并承诺不会牵扯你的发展,离开也许是对你最大的支持。希望你能明白。”

这几天,夜里睡不着的秦十堰特意去网上搜寻有关她的所有比赛与任课视频,看着她,他不自觉来回播放,就连她走在街道上,人连脚步都是张扬、自信的美,她真的不该困在这屈才。

甚至是被人污言秽语。

就像所有的花,从被摘起的那一刻起,面临的结果只有凋谢与败落。

花很美,但花期很短。摘了就得面临凋谢、褪色。

南希侧过身看向他,语气过分的冷静,一字一顿道,“秦十堰,是受苦还是享乐我自己会选择,不需要你为我去思考。”

“对了,走之前把门带上。”

说完,她扶着楼梯扶手就往上走。

秦十堰上前去扶她,被甩开了,知道她的倔劲,又害怕她一脚踩空摔下去,没顾着她抗拒直接把人抱到房间里才走。

酒馆的门遮掩着,秦十堰也没走,而是站在十来寸厚的的雪地里抽烟。

夜色黑的发沉,猩红的温度只带着丝丝的亮,印在他沉入深海的瞳孔里,燃了表,却燃不起里。

在踏进小廊坊酒馆看到她的那瞬间,这几天积攒的情绪彻底就绷不住了,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打人下了狠手,头被酒瓶子砸破送去了医院,能从警局安然无事出来是什么原因,他心底宛若明镜。

军旅六年,他能忍能扛,当初签下血书入边疆,难得真的因为生活没意思?

是吗?

连他自己也说不出答案。

雪娘回来之后,差不多凌晨一点了。

而闰怀北步步跟着她,他什么事都没参与,也跟着她被带走了,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看她穿的单薄就把身上的棉服脱了套在她肩上。

“送到了就别跟着我了,你回去吧。”

闰怀北没走,录口供时他听的清楚那人骂的那句话,还是她亲口说出来的,抓心口子的疼,压了压口,“雪娘,以后……”

“还没走?”雪娘拐了弯就见站在雪地上的李伟,抬腿,脚印往他站的地方踏去,“人没哄好?”

看到有人回来了,秦十堰丢了烟,星火在雪里消地极快,最后一缕烟也跟着熄灭,他收回视线,“照顾好她。”

“我可没闲心照顾别人,想照顾自己抱回家照顾。”雪娘把身上的棉服脱下递给身后的闰怀北,推开合上的门板,进去之后直接从里锁上。

她知道闰怀北后面要说什么,她比他年长几岁,她经历的太多,一路上都憋着话她也没戳破,但生活不是儿戏,更不是过家家。

他们不适合。

她看到眼前被彻底清除的场面也没诧异,收银的小姑娘在那一场闹剧中也是吓到了,警就是她报的,小姑娘没见过什么场面,雪娘也没说什么,倒是今晚他朋友的生意亏了不少本。

上了台阶,她看到收银柜那叠落不厚不薄的红钞,抬眼往二楼的方向看。

“没想到打起架来还那么猛,脚怎么样?”雪娘靠在门边问她。

“练出来的。”在凉城贵圈里,招惹南希的人不少。大家都不是什么良人,台前台后都是两副面孔。她的脾气其实很好,但踩到她底线却是出了名的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