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我们是如何失去自我的

第一章 亲密关系的角色

首先,你要知道,渴望亲密关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与他人建立亲密连接是我们每个人的本能。呱呱坠地时,脐带将我们的身体与母亲连接在一起,这个连接生命的神奇纽带是我们出生前获得营养的唯一途径。成为婴幼儿之后,我们继续仰赖父母和亲人存续生命获得成长,同时,成长也意味着学习更加自立,最终能够养活自己。长大成人的过程中,社会告诉我们必须独立,学会依靠自己。可是,如果我们是焦虑型依恋风格,我们的内心会告诉我们,在关系中必须紧紧抓住对方,否则就会被抛弃。事实上,我们在出生之前,一种不偏不倚相互依赖的蓝图就已画定。我们自打娘胎出来,直到咽气那一刻,都难以摆脱作为社会动物的命运——终其一生寻找能够相互依存的人。只有找到那个人,形成真正的亲密连接,我们才会安心。

当我们长大成人,开始在家庭之外寻求亲密关系,我们怎么知道爱上的到底是不是对的人,会不会糟蹋我们的真心?因为这种不确定性,成年的我们要么过于独立,压抑与人建立亲密关系的欲望,要么不断地谈着恋爱,以此安抚啃噬内心的孤独感。虽然我们已经成年,不再需要依赖他人满足我们吃穿住的需求,但成年关系扮演着两种不尽相同但同等重要的角色。一来,我们需要通过另一个人的视角认识自我了解自我,从而获得安全感。二来,与他人建立长期的亲密关系,能为我们带来满足感。

在最亲密的关系中,我们处于一种安全放松的状态,可以做真实的自己,我们能够更深入地了解自己,体会到真实自我完全被接纳的喜悦。所以说,亲密关系如同一面镜子,能照出我们完整的自我。只有敢于充分展现自我,我们才能看到藏匿在内心深处的需求,尽其所能满足这些需求,满怀自信地实现自身价值。允许对方毫无顾忌地做自己,是对其自我最大的肯定和解放,而在健康的关系中,双方都要允许对方做自己,不断无条件接纳彼此、欣赏彼此。在这种关系中,冲突被视作一种建立共情、增进了解的途径,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这些都有助于我们习惯亲密关系,更加自如地表达爱意、接受爱意。

单凭父母养育和文化熏陶的作用,我们很难形成这样安全健康的依恋关系。或许儿时的我们曾感到父母对我们漠不关心,所以才学会了依赖自己。抑或我们只是偶尔得到关注,因而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关怀,都不肯放过,生怕无法得到充足的关爱。如果我们亲密关系的基础如此不稳定,那么我们只有将这些核心创伤修复,才能建立起安全稳固的关系。

何为依恋理论?

依恋理论是关于婴儿与其看护人之间情感纽带的理论,20世纪50年代由心理学家约翰·鲍尔比(John Bowlby)开创。鲍尔比认为,婴儿依赖看护人满足其基本需求,而看护人(父母、祖父母、哥哥姐姐)对其需求的回应方式,促成一种依恋风格的形成。依恋风格会影响我们童年及成年与他人相处的方式。鲍尔比还和同事玛丽·安斯沃思(Mary Ainsworth)一同将依恋关系分成三种不同的风格:焦虑型、回避型和安全型。了解这些依恋风格,为我成为亲密关系咨询师奠定了基础,而且还帮助我在第一次婚姻惨遭失败后,洞悉自己在亲密关系中的行为模式。当时我的情绪跌入谷底,我知道是时候做出改变了。我意识到造成自己不幸福的核心是我的焦虑型依恋风格,我需要建立起一直以来都缺乏的内在安全感。

正如我在引言中所说,焦虑型依恋风格的人因为幼年父母的照顾不够稳定,生怕遭到抛弃。为了避免同样的遭遇,他们集中精力找寻伴侣,拼尽全力维系感情,不断纠结伴侣的投入程度并无法自已,时常令伴侣感到窒息。而一旦对方开始退缩,这时他们又往往感到自己一文不值,不配得到爱。他们很可能终其一生不断寻求恋情,以此证明自己值得被爱,然而,一旦进入恋情,受内心的恐惧感和不安全感驱使,他们需要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对方的感情,直至遭到抛弃,应验由来已久的恐惧。

与此同时,回避型依恋风格的人具有完全相反的强烈冲动,他们一看到亲密关系的迹象,就想抽身离开。他们和焦虑型一样,认为自己不配得到所需的爱。不过,这一观念的形成方式有所不同。回避型的父母始终无法满足孩子的情感需求。于是,他们得出结论,凡事必须依靠自己,他们不相信有人能够满足自己的情感需求,因而学会将保持独立、依靠自己置于首要的位置。

安全型依恋风格的人更擅长亲密关系,他们相信对方能够满足自己的情感需求。他们在幼年得到父母持续稳定的照顾,认为自己值得被爱。他们能够在爱护伴侣、支持伴侣的同时,不失去自我,因而能够在亲密无间和独立自主之间轻松切换,不会对关系的存续忧心忡忡。

我们中许多人儿时体验着不止一种依恋风格。也许我们的母亲焦虑不安、情绪不稳,父亲沉默寡言、漠不关心。这两种模式潜伏在我们内心,到底哪种会被激活,取决于我们当下所处的关系。如果我们感到朋友或伴侣距离太近,从父亲身上体验到的回避就会被激活,促使我们拉开距离。如果在关系中对方倾向于拉开距离,从母亲身上体验到的焦虑就会苏醒。在阅读此书的过程中,你将对自己在不同情境中的倾向、模式和需求更为明晰。这些认知会帮助你更好地了解自己对伴侣有何种需求。

令安全型人士感到不解的是,他们有时也会感到不安全。需要注意的是,如果伴侣具有强烈的疏远倾向,我们都会感到焦虑。这些焦虑感像是一种早期预警系统,提醒我们更多关注与伴侣之间可能出现的问题。这点恰恰说明依恋永远是一种双人舞蹈。

依恋风格没有好坏之分,无论我们是焦虑型、回避型,还是安全型。依恋风格是我们自我的一部分。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尽其所能适应家庭环境,久而久之形成与他人建立连接的方式。我们要做的不是一夜之间将其改变,而是去了解我们的依恋类型,学会应对自己的独特需求,与此同时尽力疗愈创伤,这样我们才能将精力用在有利自我成长的关系上。

在本书中,我们将主要探讨焦虑型依恋风格,我猜你最能认同这种依恋风格,所以才会被这本书吸引。你可能一次又一次在关系中受伤,不明白自己吸引的伴侣为什么总是异常独立、自给自足,不需要他人,或是无比自恋,毫不在意你的情感需求,甚至都不能理解你。这跟你的爱情观完全相悖,在你看来,为了爱与被爱,你要付出所有,做到无我,这才是伟大的爱情。这样做听起来虽浪漫,但实际上只会让你迅速失去自我,失去成人关系中自我发现、自我接纳的意义。

成人依恋理论最初由心理学家辛迪·哈桑(Cindy Hazan)和菲利普·R.谢弗(Phillip R.Shaver)于20世纪80年代提出。其研究显示,人群中高达56%的人是安全型依恋风格,25%是焦虑型,19%是回避型。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这些比例发生了一些变化,安全型有所下降,非安全型有所上升,促成这些变化的原因可能是日常生活压力的增大。此外,哈桑和谢弗发现,我们婴孩时代的依恋经验严重影响我们的成人关系,尤其是最为亲密的伴侣关系。关系越亲密,越能触发我们在婴孩时代对依恋的期待。

他们的研究还显示,特定的依恋风格可能会相互吸引。正如我在引言部分所说,焦虑型和回避型往往彼此吸引。焦虑型千方百计想得到亲密关系,回避型则避之唯恐不及,可回避型偏偏会受到焦虑型吸引。焦虑型渴望稳定,回避型只会若即若离,但焦虑型偏偏要飞蛾扑火。

以我和前夫的关系为例。我们刚认识时,一切都很美好。他细心周到,制造了许多浪漫的约会。最棒的是,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我身上。他甚至会收放自如地表达自己的情感,毫不迟疑地告诉我他爱我。然而,随着我们变得日益亲密,我们在亲密关系中的个人恐惧也变得越来越多。依恋风格的差异,使得我们恐惧的表现形式大不相同。他感到恐惧,就会疏离,而我恐惧之下会向他靠近,寻求安慰。我的焦虑让我靠得越近,他的回避就让他躲得越远。感到他的退缩,我会惊慌失措,想方设法寻求他的注意力,比如对他进行短信轰炸。作为回避型的他,会因为我情感需求太高,情绪表达太强烈,感到受威胁,一下子冷淡下来,与我断开所有联系。然后他会与我分手。随着时间推移,感受到的压力降低,他又会记起曾经有多爱我。他会回来找我,对我加倍疼爱。可是,一旦关系恢复正常,这种你追我跑的模式又开始了。

我敢肯定你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大多数焦虑型依恋人士都有类似经历。我们内心的恐惧是如此之强,以至于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维系一段感情。你可能听人说过,“我想找个男人依靠”,或者“等结婚了,就好了”。虽然健康的关系确实能帮助我们成为最好的自己,但问题是这些表达无不暗示着,伴侣能解决我们所有的问题。受这种思维方式左右,我们要找的不是伴侣,而是自我缺失的部分。我们往往不把亲密关系视为加深自我理解的磨炼(即便在令人满足的亲密关系中也是如此),而是用找到伴侣的方式让自己完整。

找到这样的伴侣后,我们便开始利用对方的能量,久而久之形成依赖,无法离开他们的爱和关注。产生情感需求时,我们没有挖掘内在的力量,而是依赖对方令自己感到完整。短时间内,这个办法也许行得通。我们开始感到更安全,然而与此同时,恐惧感开始浮上心头,生怕失去这份安全感。我们告诉自己,“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于是立刻感到,“如果他离开我,我可活不了。我必须牢牢抓住他”。为了不让对方离开,我们可能会完全放弃自我,将对方的需求置于自己的需求之上,希望他们像我们依赖他们那样依赖我们。

以我的一个咨询者萨姆为例。她一个人似乎过得很好,从事公关工作,拥有丰富的社交生活。她认识了马克,马克相貌英俊,工作体面,温柔体贴,还很风趣,是她梦寐以求的那种男人。她很快爱上了他。马克的表现也无可挑剔。他带她去高级餐厅,整天给她发短信,对她家人很好,甚至跟她聊起未来在一起的生活。他们什么事都一起做。萨姆不再去上健身课,将时间空出来等他来安排。她开始缺席“闺蜜之夜”,周末也不再去姐姐家。看得出萨姆深深地爱上了马克,为他放弃了很多精彩的生活。她开始极尽全力满足马克的所有需求。几个月后,她百分百确定马克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就在这时,马克开始疏离。他白天不再给她发短信,周末大部分时间和哥们儿在一起。萨姆质问他时,他不肯解释自己为什么有如此变化。马克可能也无法解释自己的疏离,萨姆的依恋唤醒了他幼时的经历,很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看得出她的情绪在逐渐崩溃。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跟我说:“我为他改变了自己全部的生活。我以为他会向我求婚。我不知道没有他我该怎么办。”看到她情绪失控,马克变得更加冷漠。萨姆的状态急转直下,着实令人心碎。她的工作表现不再优秀。她的家人朋友们看到她找到心仪的对象,本来为她高兴,可她在和马克恋爱期间对他们不闻不问、漠不关心,他们不免感到受了冷落,心生嫌隙。她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焦虑感与日俱增,时常怀疑自己。马克最终结束了这段恋情。而萨姆要和我一起,疗愈她心中由来已久的创伤。

回望这段关系,不难发现焦虑感无时不在。萨姆之所以迫切需要建立亲密关系,是因为自婴幼儿时期以来,她的依恋对象带给她的一直是焦虑感和不可预测性,而非持续可靠的呵护。因此,萨姆的神经系统善于捕捉所有冷漠疏远的信号,无论她当下所选的依恋对象、负责满足自己情感需要的人是谁。那时是马克。焦虑型依恋人士的依恋系统通常格外敏感,他们本能地将满足伴侣的需求当作头等大事,所有其他需求和重要事情为此都得靠边站。

这种本能不无道理。如果在成长过程中,你的依恋对象对你的关怀不稳定,那么成年后,你在面对亲密关系时,总是会忍不住等待另一只鞋掉落。儿时的经历让你形成了这种警惕的本能。因此,你总是紧张兮兮,时刻关注伴侣情绪的微小变化,留意感情问题的蛛丝马迹,你没有安全感,生怕遭到抛弃,一旦觉察类似迹象,就神经紧张、痛苦不已。如果你是安全型依恋风格,如果伴侣没有立即回你信息,你可能会想,“他肯定在忙工作”。但是,如果你是焦虑型依恋风格,你立马会想,“他不在乎我”,或者“我们的关系出了问题”。你这样想同样也不无道理,因为你很早就认识到,亲密关系是靠不住的。

还记得我描述的前夫疏远我时我的感受吗?——我肝肠欲断,仿佛心被掏出来了一般。我们的第二大脑——腹脑,与安全感紧密相连。这种强烈感受是在告诉我,自己很可能被抛弃。一旦产生这种感觉,理性思维就失灵了,取而代之发挥作用的是战或逃的防御本能,我们开始为了维系关系不择手段。比如,短信轰炸,为不是自己的错道歉,甚至跟踪对方,只要能解决问题、恢复关系,无所不用其极。这些举动看似完全违背理智,但以我儿时的经历以及对被抛弃的恐惧来看,全都合情合理。毫无疑问,这样做只会将他推得更远,然而我的依恋系统只是在竭尽所能帮助我感到安全。

依恋是一种本能

理想的亲密关系会让我们对自身感到满意,而焦虑型依恋风格一旦激活,会让我们浑身不适。每次前夫疏远我时,我的身体都会产生强烈反应,我还以为自己要发疯了。但后来,我了解到,这是我的神经系统在我感受到伴侣疏远时的本能反应。对自主神经系统(ANS)作用方式的了解,使我得以充分理解自己、接纳自己。多重迷走神经理论(polyvagal theory)的开创者斯蒂芬·博格斯博士(Dr.Stephen Porges)清晰地表明了这种联系。博格斯认为,“依恋具有生物的必然性”,也就是说,依恋对我们的神经系统和心理来说是一种本能。接下来我将解释为什么理解这点如此重要。

自主神经系统为了确保我们的安全,使我们处于依恋的状态。在进化的过程中,我们作为人类能否幸存下来,完全仰赖部落或族群的接纳,于是自主神经系统分成了三部分,这些“迷走神经”让我们对内外部事件的信号产生三种不同的反应。博格斯自创“神经觉”(Neuroception)一词来描述这一过程,即神经系统如何觉察我们是否感到安全。神经觉的运作原理与雷达相似,它不断检视我们所处的环境,与此同时我们的神经系统不自觉地查问,“你和我在一起吗?”意即:你像我现在这样不带偏见地接受我吗?你真的关心我?你支持我吗?如果我们吵架了,你会离开我吗?

当这个雷达检测到我们是安全的,自主神经系统中让我们爱恋他人的那一部分就被激活了,从而进入了所谓的腹侧状态(ventral state)。进入这一状态的我们会彼此倾听,讲话轻柔,与此同时我们的眼周肌肉也会得到放松,从而表情会变得更加生动活泼,这样我们就能更好地表达情绪。无须言语,单凭这些身体变化,别人就能感觉到可以放心接近我们,对我们敞开胸怀,投入感情。这种状态是装不来的。只有我们在他人面前感到安全时,才会进入这种状态;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感到受到威胁,就会进入完全相反的状态:腹侧状态关闭,无法与他人形成情感连接。

每次我前夫疏远我时,我就是这种状态。我一感到自己遭到抛弃,另一部分自主神经系统就会启动,让我处于所谓的交感唤醒状态(sympathetic arousal)。这种状态旨在护我周全,免受外部威胁伤害,通常被称为战或逃反应(fight-or-flight response)。进入这种状态后,我们的耳朵开始专注于任何危险的信号,因而无法听出对方话语的微妙含义。我们的眼周肌肉紧张起来,眼神变得锐利。声音也会紧张起来,语调中充斥着不安。以我的关系为例,我在进入这种状态后,会不断给对方发短信,对他穷追不舍,为了获取他的关注无所不用其极。更加糟糕的是,我们在进入交感唤醒状态时,会导致他人作出类似的反应。我们的神经系统非常敏感,从而能够与周围人形成共振。所以,当我开始向伴侣释放危险信号时,他相应地也进入战或逃状态。我倾向于调动精力进行“战斗”,想方设法拉近与他的关系,而他习得的反应方式却是“逃跑”。

自主神经系统的第三部分,只有在我们极端无助和恐惧、感到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启动。想象一下,一个婴儿在她的床上哭啊哭,就是没人来。她正处于交感唤醒状态,在寻求帮助。过了会儿,她安静了下来。一直没人来帮她,她绝望了,触发自主神经系统的第三部分——背侧迷走神经丛(dorsal vagal system)。我们的大脑认为我们遭遇了极其重大的危险时,会尽量减少能量支出,我们的身心统统完全放缓,包括呼吸和心率。我们的脸孔变得苍白,我们开始与周遭世界分离,尽可能让自己缩小,变得“隐形”。这种消失是我们在面对极端无助时的一种休眠,以便储存能量,静候情况好转。比如,在我与前夫的关系中,有时我情绪失控后羞愧万分,恨不得化作一块没有情感的石头。现在我明白了,我之所以想摆脱情感,将自己隐藏起来,是因为我的背侧反应启动了,我已经不再期待伴侣给我回应,就像那个在婴儿床哭喊求救的小婴儿最终筋疲力尽,不再期待一样。以下图示展现了构成自主神经系统的三个部分,以及自主神经系统在我们体内的分布。

自主神经系统(ANS)

有趣的是,我们外在世界和内心世界发生的事情,都会触发以上种种自主神经系统反应。从外部来看,是我前夫的行为触发了交感反应,令我忧心忡忡,但这也是我内心状态的一种反应。早年经历让我形成了一种潜意识核心认知:别人会在我需要他们时远离我。强烈的生理反应促成了我的疯狂举动,同理,前夫早年的经历只会让他逃得更远。

那么,能让自主神经系统不做出这些反应吗?能,也不能。我们在子宫中时,自主神经系统与其他神经一起开始形成。三个月后,我们的神经系统开始反映母亲的神经系统。如果她在怀孕期间心情舒畅,感到放松满足,我们正在形成的神经系统就会反映出这点。我们尚未出生,便开始认识到这个世界是个安全美好的地方。但是,如果她在怀孕期间,经常感到焦虑,我们的神经系统和神经化学物质也开始与她的保持一致,我们在来这个世界时,已经为恐惧做好了准备。出生后,我们开始与母亲面对面,如另一位迷走神经理论作家黛布·达纳(Deb Dana)所说的那样,跳起了“依恋双人舞”。

不管我们的母亲在怀孕期间的情绪状态如何,我们在生命最初的阶段都在得到她的滋养,在出生之时,都期待她的热情关怀。我们的母亲(或者主要照料人)也是我们试图依恋的第一个人,我们通过实现和母亲的同步调谐(co-regulation)与母亲建立亲密连接。例如,每当我们感到不开心,或肚子饿了时,如果她悉心关注我们的需求,一般会抚慰我们,或给我们吃的。于是我们知道,如果我们表达自己不开心或是肚子饿了,我们的需求就会得到满足。我们得到母亲的照料,就会平静下来,因此她也会产生温暖的感受。母子共舞。与此同时,我们的母亲对这个刚刚诞生的小人儿的成长充满好奇与兴趣,也向我们反映出了我们存在的重要性。

理想情况下,这种共同调节是通过与母亲和其他主要照料人发自本能、心照不宣的连接实现的。同样理想的是,即使我们还是婴幼儿,只会哭闹或发脾气,他们还是会通过直觉感知到我们的需求。早期体验到的这种可靠的亲密感和安全感,使我们处于腹侧状态,让我们相信我们也会得到他人的热情对待和温暖关怀。与此同时,同步调谐出现时,我们的神经系统会产生两个过程:负责调节情绪的神经元连接开始形成;我们将母亲慈爱的形象内化,使其在我们内心中永远与我们相伴。随着我们逐渐长大,变得更加独立,即使一时没人照料我们,有了这两个过程,我们也会感觉“还好”。

如您所料,我的早期经历没能建立起这种神经回路,许多焦虑型依恋人士都是如此。我所内化的母亲总是焦虑不安、郁郁寡欢,充满了恐惧。她生下我后,患上了产后抑郁症,而且她说过她总是不放心我。此外,她的婚姻很不幸福,她有时沉浸在痛苦之中,对我疏于照顾。我的母亲自己都感到很无助,受困于她自身的交感和背侧神经反应之中,根本无法为我提供稳定的同步调谐。因此,我的神经系统开始预期我的需求不会得到满足,身边的人只会若即若离,时刻都有可能与我断开连接。我母亲自身的挣扎与无助,使她无法与我保持同步调谐,这就意味着我没能建立起成年时会帮助我安抚神经系统的神经回路,与此同时,我内化的母亲只会加剧我的焦虑。另外,我的父亲在与抑郁症和药物滥用做斗争,没工夫照顾我的需求,于是我内化了他的缺席。当婴儿对其养护人自然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他们会产生一种感受感应(felt sense),即感受、知觉,一种与身体相连的意识:他们哪里不对。因此,我们许多人,包括我自己,在进入成人关系时,这种“不对”的感知深藏内心,直到我们逐渐进入亲密关系,让它无处可藏。

这些让我明白,自己对前夫的情感、认知和行为之所以失控,是因为我儿时形成的神经回路。我的大脑没有自主地选择这样感知或行动,它只是在对神经系统视作威胁的信号做出反应。这些反应闪电般瞬间产生,而我们大脑其他部分运转的速度要慢得多,一旦我们身体中的警报感知到这种痛苦的疏离,我们大脑有意识的思维还没来得及阻止,这些反应就产生了。然而,虽然我们在婴儿时代没能得到稳定可靠的照料,缺失了同步调谐的能力,但我们确实也能够再建立起这种能力。由于神经可塑性(neuropalsticity)[1],我们的大脑能够在任何年纪形成新的神经回路。实现自我充实,意味着现在重获儿时所需的关怀和抚慰。在本书中,我们将一起走向自我充实,我们将利用过去积极的经历,内化一个全新的,能够感知我们需求、对我们百般呵护的家长。此外,你将认识到与此刻你的生命中能够一直支持你的人形成连接是多么重要。这样,你将开始在身体之中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这种感觉反过来会作用于你的大脑神经,让你更加长久地处于依恋的腹侧状态,即使你面对的是原本会让你情绪失控的情形。当关系中的强烈情感被激活时,你将越来越能够有意识地做出反应,而不是立即进入交感状态,不择手段地自我保护。

久而久之,通过不断训练,这种新的神经元连接得到加强,即使当你感到自己进入了交感唤醒状态,你也能注意到自己正心跳加快,腹部变得紧张。如果我们能够注意到这些身体感觉,能够理解其意义,没有立即采取自保措施,这就说明新的神经回路正在形成。你还会发现自己的自主神经系统恢复平静的速度比之前更快,难度比之前更低,这也是新的神经回路建立的表现。后来,你甚至会发现你的想法跟上了神经系统的变化。你不再总是疑神疑鬼,你会发现,伴侣没有回复你的短信时,你脑海中的他只是在忙工作,而不是将其视作他要和你分手的征兆。最终,你不再缺乏自我价值感,本能地相信自己值得被爱,并且能够接受自己儿时养成的保护机制。很快,你会发现自己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同情着自己和他人。

童话故事

我们被灌输了太多关于爱情的幻想。我们以为只要找到合适的伴侣,就再也不会忧虑不安,可以就此享受对方的宠爱。我是一名心理治疗师,负责帮助伴侣及个人应对情感问题。然而,我发现许多来访者想要的并不是真正充实的爱情,寻求的并不是相互依存、共同成长的那种健康关系。不是。他们通常坐在我的沙发上,描述着童话故事般的爱情,就像他们在电影中看到的那样,在故事的结尾,男女主角要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虽然在亲密关系中找到真正的幸福并非不可能,但是我们必须得知道,要得到这种一起的幸福,我们必须先深入了解我们自己,纠正自己对爱情的认知。

然而,我们接受的爱情教育却与之完全相反。无论是迪士尼动画中公主因为王子的一个吻起死回生,还是对谁会邀请我们参加高中毕业舞会小题大做,或是无数浪漫喜剧向我们描述着女主如何找到唯一的真爱,这些无不在我们脑海中形成一种烙印——只要找到爱情,我们便能无忧无虑、永不孤独。如果你是焦虑型依恋风格,容易产生“拥有他,是我的幸运”的念头,这也会导致你紧紧抓住第一段感情不放,无论它是否适合你。面对这种咨询者,我要做的是帮助他们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关系,看看他们是否被爱情幻想洗脑,认为伴侣能够拯救自己,并因这幻想迷失自我,失去对自己的信任。然后,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他们将认识到,只有先接纳自己,实现自我充实,他们所处的关系才有可能发展成充实的相互依存关系。

我们还被引导相信,婚姻是伴侣爱的证明,代表着一生的承诺。我们期望婚姻给我们带来幸福、物质、安全感,虽然它从来没有如此保证过。因此认清婚姻的实质至关重要,婚姻是对关系质量究竟如何一无所知或一知半解的两个人,在法律意义上的结合。想与所爱之人步入婚姻,再正常不过,婚姻可以是人生最富意义的经历之一。可是,我认为,我们的社会太过依赖将婚姻当作人生的终极目标或解决问题的良药了。事实上,通过建立法律关系,将自身的安全感外包给另一个人,会阻碍我们深入自我,从根本上建立自身的安全感和稳定感。

通常,结婚几年后的咨询者会来到我的咨询室,跟我诉说她决定结婚的真正原因。许多来访者告诉我,他们选择结婚是因为想要孩子。也有人说他们“年龄越来越大”,觉得再不结就没机会了。有些来访者坦言,他们其实知道这个决定有问题,比如因为婚前协议闹得别别扭扭,但是为时已晚——婚礼请柬已经发出去了,他们无法叫停。此类因素导致许多人在进入婚姻时,深知自己的动机可能不纯。回头去看,来访者往往承认他们看到了种种强烈的危险信号,直觉不止一次告诉他们这段婚姻有问题。后来,这些一度受到忽略的问题,在婚姻关系走向破裂的过程中显示了全部的破坏力,只留下两个同行者,感觉像是这个星球上最孤独的两个灵魂。

还有一种普遍观点认为,婚姻是终身相爱的关键。事实上,近一半的婚姻以失败告终。此外我们必须意识到,并非所有的关系都应该长长久久。我们的大多数关系,包括亲密的友谊,其存在的意义在于让我们对自己产生宝贵的认知,从而使我们实现个人的成长和提升。这样来看,对关系的结果会如何忧心忡忡就没有什么必要了。真正重要的是珍惜当下彼此相伴的时光,发自内心地珍惜每个人为我们带来的成长。

如果你不是用婚戒和求婚来衡量一段关系的质量,而是看双方在这段关系中各自,以及作为伴侣是否有所成长,会怎么样?当你觉得与对方在一起足够安全,不必总黏着对方,而是时不时享受个人时光,维护自己的内在资源和社会资源,然后带着新的活力回到关系之中,你自然而然就会用成长的眼光来看待关系。企图靠伴侣关系满足一切需求,是爱情上瘾症的表现,也是导致依赖共生关系形成的原因(我们将在第三章详细探讨这点),我建议摒弃这种看待关系的方式,用以上态度取而代之。如果社会也倡导从自我充实的角度来看待爱情,那该多好呀!

当两个人在彼此身上找到“家”的感觉,并且接受彼此的缺点,明白彼此的需求,他们就可以开始一起建立一个外在的家。这时,合法婚姻的誓言(当然包括婚戒和婚纱)就只不过是三层婚礼蛋糕上的奶油糖霜,锦上添花而已。当在一段关系中,双方共同投入、彼此扶持、相互依存,婚姻就不再是目的地,而是成长的过程。你也会感到与一个人在彼此心安的环境中,可持续性地共同成长,是多么轻松释然。婚姻背后的安全感和相互接受,比婚姻本身更为重要。

焦虑和共情天赋

当我们坠入爱河,就理应与伴侣同步,形成一个协同的整体,对吗?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如此。在亲密关系中,一条能量线和镜像神经元(mirror neurons)将我们与伴侣连接在了一起,一方的情感、情绪、想法、恐惧、行为,另一方都能感受得到。例如,如果伴侣因为工作感到紧张,我们也会感受到压力;同理,如果伴侣开始大笑,我们也会跟着笑出声。这是我们共情能力的自然表现,是我们与他人形成情感连接的重要方式。由于父母无法与我们保持亲密,焦虑型依恋人士在成长的过程中投入了大量时间和精力体察他们的存在,因而共情神经回路通常格外成熟。

共情,又称为同理心,简单来说,是指能够感知他人的情绪想法,甚至感同身受。共情能力是一种天赋。它让我们与他人形成连接,关怀家人,体贴朋友。同理心赋予我们同情心,使我们能够关心他人,理解他人,变成他人的好朋友。事实上,我之所以选择帮助他人,成为一名治疗师,就是因为我的同理心。然而,共情能力如果不加约束,就会成为一种负担。如果没有适当的界限感,我们就可能没办法区分哪些情感是我们自己的,哪些是我们伴侣的。我们会满脑子对方的感受,全然忽略自己的感受。

焦虑型依恋的儿童为了尽可能多地感受到与他人的连接,会变得更为敏感。对父母的感受极度警觉,是我们适应他们多变的一种方式。我们成年后与他人形成依恋关系,如果感到对方忽冷忽热,我们自然而然会用小时候习得的方式来应对。体察配偶或伴侣情绪的能力,是我们防止被抛弃的一种方式。实现自我充实,并不代表要停止使用我们体察他人情感或共情的能力;而是意味着学会在运用共情能力的同时,倾听并照顾我们自己的需求,这样我们对他人的关怀才会源自完整的自我。

如果我们在进入一段关系时,没有建立起安全感,总是惶恐不安,那么我们很可能不自觉想变成所爱之人肚子里的蛔虫,去了解对方的一切。他感觉幸福吗?她有什么需要?他说他爱我是真的吗?她是不是生气了?我们的脑海中充斥着有关他们情绪的信息,越来越难觉察自己的感受、自己的需求。

我们可以学习与我们的敏感特质以及同理心共存。通过大量练习和对创伤的疗愈,你可以在全身心爱一个人的同时,保有清晰的界限感。这就意味着,你要明白自己的需求与伴侣的需求并非一体,感受并且表达自己的需求是保持关系平衡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亲密关系中,认识到说出自己的需求和满足另一个人的需求同样安全,你便能自如应对共情能力促成的深刻连接,以此为通道,通往更深的伴侣关系以及更伟大的博爱精神。

首先,我们要从内心开始与世界建立牢不可破的关系。如果我们能够时刻觉察自我,注意力便能在自身需求和伴侣需求之间自由切换,我们便能本能地知道何时该为关系注入能量,何时该回归自我积攒能量。实现自我充实的过程,还包括学会辨认哪种关系才是能够帮助你学会信任、感受支持、走向疗愈的可靠关系。无论你现在是否处于爱情关系之中,你都要找到这种可靠的情感支持。无论治疗师、朋友,还是支持小组,只要能在你重建内心世界时提供外部支持,都可以。想一下,你的世界里曾经有谁或者现在有谁可以不加判断、无条件地支持你,告诉他们你正在疗愈内心的创伤——内在转变,可能会时不时找他们聊聊自己的经历。

都很好!

读第一章时,你可能心想:“说得很好,可是我的问题是总选错人。”如果你的恋情总是不顺利,不是无疾而终,就是糟糕透顶,让你身心俱疲,那么你很容易陷入这种思维。然而,将自己屡屡失败的爱情归咎于没选对伴侣,并不公平,因为这就意味着你只是看人的眼光不行。事实上,你总是陷入这样的关系,原因一定与你对爱和被爱的期待有关。而这又可以追溯到你儿时起就开始形成的期待模式。我曾为妮娜提供服务,她33岁,单身,是一位同性恋女性,做着一份守口如瓶的会计工作。她循规蹈矩,做事谨慎。她来找我,是因为用她的话说,她总是爱上“混蛋”,她们感情不专一,有时还故意在她最需要她们时玩失踪,无缘无故对她不理不睬。聊完这些,分析完自己的感受后,妮娜意识到她之所以喜欢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类型,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缺乏这些品质。经过一些思考,她发现,她的自由精神是被父母摧毁了,她的父母扼制她探索的冲动,不愿意让她体验探索的乐趣。她逐渐开始解锁久经压抑的天性,可是她却害怕自己只要稍微释放天性,就会变得不讨人喜欢。克服了这些恐惧之后,她便更敢于冒险。她开始上现代舞课,改变着装风格,穿更能展现她本性的衣服。她以前喜欢穿牛津纺衬衫,将扣子扣得高高的,现在却变成了时尚靓丽的波西米亚风格。她甚至还文了一个小小的月亮形文身。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她越来越能表达自己,甚至头一次释放出了健康的愤怒。所有这些都有助于她打破自己对“应该”以什么面貌示人的由来已久的看法。没过多久,她发现自己更喜欢友善稳定的类型,并且开始了多年来的第一段长期关系。

如果你像妮娜一样,陷入一段又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中,痛苦不堪,这并不意味着你只是一再选错人。在每段关系中,你和伴侣都下意识地选择彼此。你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背后是有原因的。我们将在下一章深入探讨这种关系模式,不过由此可见,你需要花更多时间认识自己,疗愈自己。你还需要深入了解自己是谁,你需要什么,你的内心有什么创伤等待你去疗愈。当我们以“好/坏”“对的人/错的人”这样的二元视角来看待我们的关系时,我们忽略了自己在关系发展中扮演的角色。

我和前夫在一起时,我觉得自己是这段不幸婚姻的受害者,仿佛一切都是碰巧发生在我身上,我束手无策。但是,离婚后的几年里,我没有选择不断投入新的恋情,找寻能够令我破碎的心再次完整的那个人,而是选择审视内心。当时我孑然一身,确实感受到些许的孤独。不过,我发掘了一些能够在我重新认识自己的过程中支持我的亲人跟朋友。你也可以抓住机会审视内心,看是什么驱使你不自觉地爱上助长你的焦虑感,让你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人。事实上,不健康的浪漫关系让我们获得了一些最为宝贵的人生教训。这样看来,每一次剑拔弩张的争吵,每一次痛苦不堪的分手,都像是一个路标,上面写着“赶紧停下,开始疗愈”。

只要我们愿意观察学习,我们就能从每次与他人的互动中体会到深刻的意义。事实上,我认为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包括我们的家人、朋友、老师、同事,甚至是我们在社交媒体上互动的人,都能帮助我们成长。我们要做的是敞开心扉吸收学习。与他人的互动能够加快我们认知自我的进程,我们不用进入一段关系,就能开始学习如何实现自我充实。有时,在我们失恋时,更容易开始这段疗愈之旅,因为我们必须依靠自己才能实现疗愈,追求自我充实的愿望必须发自内心。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强迫任何其他人和我们一起开启疗愈之旅。我们可以向伴侣提出请求,但不能盛气凌人地说:“跟你说哦,我在学习如何疗愈自己,你最好也这样做。你的问题和我的一样多,除非你也解决你的问题,不然我们的关系走不下去。”即便你不是亲密关系方面的专家,也能想象得到这段对话会怎么收场。

归根结底,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也应该只对自己负责。如果你主动修复内心创伤,你现在和将来的关系会得到大幅改善,其程度会令你惊叹。听起来挺简单的:疗愈你自己的创伤,你的爱情就会瞬间蜕变成你梦寐以求的童话般的完美恋情。但是,我们万不可不切实际。首先,完美无瑕的关系是不存在的。无论你变得多有安全感,你都会与伴侣时不时产生冲突。成功的关系并非一帆风顺、毫无问题的。事实上,关系的健康与否取决于你在冲突发生时如何进行处理。

许多人发现自我疗愈具有精神层面的意义。最终,你可能会发现自己的能量与一种博爱的精神连接在了一起,你开始看到自己所有的关系都体现出了这种不可思议的连接。毕竟,爱的形式丰富多样,有自爱、爱情,还有神明之爱、普世之爱。你在为培养健康的浪漫关系而努力时,无疑正踏上一条通往精神转变的道路。这段疗愈之旅的意义可能变得格外深远,远远超过寻找伴侣、建立家庭,或是满足你的日常需求。建立起内心的安全感,我们的关系便能引领我们了解自己与万物相连的灵性的一面。


[1] 指由于经验原因引起的大脑的结构改变。——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