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西阿又给自己重新点了一支烟,看着亚瑟说道:“虽然你已经戒烟很久了,但是如今这个状况你真的不想要来一根吗?”
亚瑟摘下帽子放在桌上,摆手拒绝了何西阿,“谢谢,不用了。”
吸烟有害健康,在那些破碎的记忆里,他已经深刻认识到这个道理了。
何西阿看着亚瑟说道:“雪还是很大,我们暂时要呆在这里了。”
“看来暂时是这样了,大家都还很虚弱,真的是太大了,马车里都已经快堆满雪了,只有等到雪停了,积雪化的差不多了,不然我们哪里也去不了。”
何西阿点了点头,“这天气只是一个麻烦,对我们来说,更大的麻烦还有很多,就算我们离开了这里,之后呢?之后怎么办……”
亚瑟在心里不住的点头,看来何西阿也清楚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情况——对于达奇他们头顶上的巨额悬赏会将有许多人来追杀他们。
离开可能是脱身最简单的办法,但是亚瑟做不到,因为何西阿做不到,其他人暂时也不会认同这个方法。
何西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们抓回来的哪个奥德里斯克帮的小子,我和达奇已经试着审问过他了。”
“那小子不愿意开口,除了说自己堂兄会来救他,其他的什么也不肯说,可能我们这种文明的问话方式,不是打开保险箱的正确方式,你一会儿记得去一趟,达奇想让他把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
亚瑟点点头:“我等下会过去一趟,安顿下来之后,你和达奇聊过了吗?”
何西阿显得不是很有兴致,只是平淡地回答:“他可能太累了,晚一点,晚一点我会试着再和他聊一聊的。”
似乎何西阿和达奇聊得不是很顺利,并不想谈论这个。
“听着何西阿,我们认识很久了,我一直相信你,你和达奇能够照顾好所有人,之前劫船的计划连我也能看出来不靠谱,然而达奇还是坚持……结果我们也看到了,详细的过程我并不清楚,但是从结果来看,这个计划不光失败的很彻底,还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恶果。”
“何西阿,达奇他变了。”
亚瑟说的很平静,好像这就是一件小事一样,他相信何西阿也能感受到,只不过他还不愿意相信。
他也很清楚抢劫运钞船这件事情曝光的严重程度绝对不是和之前他们在黑水镇的小打小闹可以拿来相提并论的。
大家都在避免谈论这件事,达奇也想要努力淡化这次失败,试图挽回人心,但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结束。
政府探员是真的盯上他们了。
何西阿垮着老脸,沉默着,当过长的烟灰从他指尖掉落,才让他想起来将烟掐灭。
用力灭掉烟头,他缓缓地开口道:“我相信达奇,你也相信达奇,就和以前的那些日子一样,达奇他总会有办法的,而且,这是一个很大的国家……”
亚瑟并不反对,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国家,广袤的西部给了他们这种人广阔的生存的空间,但是这几年,一切慢慢都变了。
西部的环境已经开始改变了,他们也需要改变了。
站起身将帽子重新戴好,亚瑟说道:“何西阿,清醒一点,我不愿意这么说,我喜欢过去的生活,可是这片广阔的土地的的确确已经没有多少土地,能够再容纳我们这种人生存了。”
“我们这种人吗?……”
何西阿沉默着,快乐的日子仿佛永远都还在昨日,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已经发白的头发,何西阿还是打破了沉默,笑了笑说道:“亚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挺好的,可惜你要是早这么能说,当时让你去劝达奇,没准我们是可以阻止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亚瑟也沉默了,也许从来都只能是也许,何西阿还是不愿意承认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可能他还是一贯地觉得更多的问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吧……
“我去看看哪个小子现在是不是愿意开口了,何西阿少抽点烟,别当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哈。”
亚瑟抬了抬帽子起身径直离开了屋子。
……
“你好亚瑟。”皮尔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更胖了,闲着没事的他更愿意在这个马厩改成的厨房里烤火取暖。
亚瑟走了进去,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说道:“奥德里斯克的小子怎么样了。”
皮尔逊顺着墙上挂着的野鹿往右边一指,那小子就被挂在旁边,虽然看起来整个人萎靡不振,但是显然还活得好好的。
“你们想好怎么处理这家伙了吗?当年我还在海军的时候,可没这么麻烦,抓到的俘虏问啥就说啥,你说奥德里斯克这种垃圾嘴居然意外地还挺严的呢。”
亚瑟果断打断了皮尔逊继续分享他的参军经历,
“皮尔逊先生,你知道的,我对你当年的海军生活十分感兴趣,为国服务,让人敬佩,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我们下次再继续这个话题吧。”
亚瑟看了看这边食物的库存,几袋水果,还有挂着的肉,当然还有角落里的几箱啤酒,继续说道:“我们逃出黑水镇,在被政府探员追捕的情况下,哪怕采购时间大大缩短,却还能够喝上正宗的海军淡啤,真是不错啊。”
拿起一瓶,棕色的酒瓶,瓶身上光秃秃的,这玩意是在海军船上酿造的,在这鬼天气里自带冰镇状态,喝起来意外的还不错。
“我们会挺过去的,就像我们一直都能挺过去一样,皮尔逊先生。”给皮尔逊也递过去一瓶,两人碰了碰酒瓶,喝了一大口。
不要钱的鼓励,现在的亚瑟很乐于给与。
假如现在要问皮尔逊在这个小团伙里最喜欢的人是谁,这个表面憨厚却有点狡猾的地中海大叔肯定会告诉你在他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尽管他喜欢将自己曾在美国海军的服役经历当做谈资,但是大多数时候大家也都乐意附和他,要说平时最捧场那肯定就是亚瑟了。
什么?这次不是被打断了,没什么,亚瑟还有正事要做。
所以,尽管嘴上说道都一样,在心里他一定会选择亚瑟。
皮尔逊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啤酒对着亚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昨天晚上的时间比较匆忙,伙食差了点,正好最近这段时间大家也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今天中午我给大家准备了烤鹿肉和番茄萝卜炖鹿肉汤,让大家可以好好吃一顿。”
“听起来还不错?”
听着眼前两人聊天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样的奥德里斯克小子呜呜地发出着声音,嘴被塞上的他已经被挂在这漏风的厨房整整一天了,又冷又饿的他哪怕是想要睡一会儿都不行,好不容易,用这种难受的姿势,刚找到一些睡意就会被眼前的胖厨子一烧火棍给抽醒。
此时此刻,他已经在内心里决定时机合适就坦白从宽,好汉形象立得也差不多了。
“小子,在我开始之前,我想我们可以先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没有人会来救你了。”亚瑟来到他面前,盯着他的双眼,看着眼前小子嘴被塞着还想说话的样子,亚瑟摇摇头只觉得年轻人总是有一种让人不能理解的蠢劲。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想法和觉悟,我希望你能先考虑好自己的下场,你说是不是?”
“呜!呜呜!”他讨好的笑着。
亚瑟没有拿下塞在他嘴里的破布条丢,只是一记用力地右直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嗷!……你个狗……”没等他下一句话在心里完整的骂完,亚瑟又是一个左摆拳重重打在他的右胸肋骨的下侧。
“听着,所有问题我都只问一遍,你要知道,下着这么大的雪能够有一个沙包打打拳是一种很不错的暖身运动,而且还能够有效发泄情绪,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我可是过得不太顺利。”
亚瑟将小子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身体重新摆正了继续说道:“我记不清是在哪里听到的这句话,但是每次想起来我都觉得很有道理,那话怎么说来着,噢对的,笑容是不会消失的,它不过是会从一张脸上转移到另一张?”
亚瑟微笑着左右摆拳,在这小子脸上左右左右左右来了一套组合王八拳。
老实说,亚瑟并不关心他是否会坦白说出达奇想知道的内容,现在的这个审问行为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一种有力气却没地方使得难受情绪已经折磨他很长一段时间了。
……
终于,亚瑟将他嘴里的破布条拿了出来扔在地上。
“呼……呲,呼呲……”奥德里斯克的小子大口喘着气。
痛苦的声音从他破碎的脸颊里吐了出来,“你……你他妈的!”
怎么回事,这么耐打?
这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