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历史上最强大且最有名望的猎魔人杰洛特,在他暮年撰写的《怪物丛解》中曾简短介绍过血裔(万神殿的牧者们更喜欢称呼为吸血鬼)这一不死生物中最神秘的高位族群,及其个体所含具特点,以下来自文中节选。
其一,相较正常人类而言,血裔几乎没有体重,全身重量来自于堕落躯体内流淌的血液,这使得它们能如飞鸟一般在天空滑翔,这也意味着大部分血裔其实在力量上弱小得几乎与人类孩童相当。
其二,正如万神殿所宣扬,确实只有纯血人类能够被转化为血裔,原因暂且未知,遭到转化的血裔拥有与生前(并非笔误)完全相同的智慧与经验,但极其有趣的是,相同氏族——我估计总共十二支,血裔间的性格爱好乃至所擅技巧,都会产生一定程度的趋近,这点在最年长的尊者们身上体现尤为明显。
相同氏族的血裔还拥有一段不可磨灭的从古至今仍在完整流传的完全一致的血脉记忆,这段相同的记忆被它们称为诺德,绝大多数学者拿古卡斯塔诺来解释这个词,即伤痕,但我认为用古精灵语才是正确的翻译,意思是钥匙。
其三,血裔不是活物,我的意思是用刀剑去伤害或是肢解它们的身体没有任何用处,它们的心脏内脏和大脑其实完全不在运作,只是徒有其表,血裔立马就能复原这些骨头和肉,我要强调的是我在前面已经强调过很多遍的东西,血液血液血液,血液就是血裔,这不是修辞手法,正如我们称呼喝茶,而不是称呼喝茶杯一样,血液就是血裔的全部,只是这些蕴含灵性的血液恰好只能存在于人类的身体,也不能独立存在,所以血裔才会是人类的模样。
牧者们认为血裔是七罪神对神王最完美造物的污染,行尸走肉之物也理所当然不存在圣洁的灵魂,恰恰相反,我认为血裔正是灵魂真实存在的最好证明!否则还有什么真相,可以更好的解释一滩液体为什么能够思考呢?
·
费奥多尔把手探进雪里,再起时提出一柄短杖的单手锤,他赤裸着上身,肌肉如树根般虬结,皮肤不自然泛红,戴蒙能感觉到对方体内血液正在高速流动,酝酿着巨大的力量。
费奥多尔动了,伸展开全身的动作扑来,戴蒙大吼着迎上,短兵即将相接的一瞬间,他全身化为黑影穿过,从背后捅向费奥多尔的脖颈。
他当然不可能与躯体强横的鹰王霜卫硬碰硬。
全力出手的费奥多尔似乎没能反应过来,仍按原本的轨迹挥落下重锤。
已不可回避,已不可阻挡。
尖锐的金属震鸣快把耳膜震碎,短匕格住战锤,戴蒙被巨大的力量推动着后退,然后膝盖跪地,全身骨头发出骇人的脆响,他艰难抵挡着这股可怖的力量,仿佛在支撑倒塌的天穹。
戴蒙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他本来已经绕到对方背后,可眼前的景色在下一刻全变了,他突然站在费奥多尔正前方,迎面挥来的战锤如流星坠落。
“我是‘战车’手中的兵刃,祂麾下的攻势,即是昆古尼尔,你又怎能闪躲命运!”费奥多尔冷哼,继续向战锤灌输力量,在完全静止中发力,极度傲慢的想要就这样压碎敌人。
不可被闪躲的攻击,来自利刃螺旋,来自极致的斗争之道,来自尖顶塔罗‘战车’赐福的奇迹。
戴蒙浑身颤抖着,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弹不开招架的战锤,双方力量的差距太大,且对方明显还没使出全力,戴蒙凭借灵巧挣脱后尝试往侧身闪避,可费奥多尔的追击仿佛浪潮般汹涌澎湃,没有留下丝毫间隙。
下一击震飞了戴蒙紧握的兵器,匕首扎进一旁的雪地,刀柄仍在飞快地震动。
再一击重锤打断了戴蒙试图抵挡的右手臂骨,他感受不到疼痛,于是将就这股力量放手一甩,飞溅的血液凝结成几柄血色短矛,直刺向费奥多尔的脸。
但费奥多尔竟不管不顾,冒险迎着短矛的刺击,猛地上前一手擒住戴蒙的脖子,硬生生将对方拎了起来。
戴蒙剧烈地挣扎着,他能感觉到颈椎在一点点断裂,不过没关系,血裔的身体只是徒有其表,他艰难地埋头,此刻矛尖几乎已经要贴到费奥多尔的脸,但他突然看见一双灰色兽爪爬上了对方赤裸的肩头。
不!不是爬上!是游动!那只兽爪是一幅刻在人身体上的画!一道活的纹身!
活纹飞快地游动,显露出全貌来,一只北境冰原狼,有着漂亮的灰色毛皮,锋利的尖牙,铜铃大的狼目上甚至反射出耀眼的光,狼纹在顷刻间变得立体,径直从费奥多尔的肩头冲了出来!
冰原狼挥舞利爪,拍开了血矛,它张开的牙齿如寒窟冰锥般尖锐,咬向戴蒙的咽喉。
鲜血四溅,费奥多尔松开手,放任冰原狼将猎物扑倒在地,狼紧咬住戴蒙的脖子拖拽,在雪上淌出长长的血痕。
“斗争三神,战车制造野兽,力量猎杀野兽,白塔成为野兽,你大可猜测我信仰祂们哪一位。”费奥多尔满意地看着他的狼啃咬那具没有温度的尸体,把内脏一块一块拖出来。
“狼,吃掉它,连一根骨头也不要剩下!”费奥多尔下达最终的指令。
戴蒙已经听不见他说话,不是因为他要死了,他本来就不算活着,狼的利爪和尖牙正撕扯他的身体他都没有半点感觉,他只是感觉好累,全身的力量正随着血渐渐流逝,山一样的重量压住他,周身却如羽毛般轻飘飘,视野一片黑暗,极度的疲倦让他几乎睡过去,而疲倦正是他成为血裔后再未感受过的东西,多年以前,他躺在卡斯托纳斯的城墙上,金黄温暖的太阳洒在身上,他昏昏欲睡,不用去思考明天。
“蠢货!”耳畔响起惊雷般怒叱,来自熟悉又陌生的人,“想要就这样死掉?”
“我就像一面摇摇欲坠的墙壁、行将倒塌的篱笆,”戴蒙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精神又涌挤出一丝力量,口齿呢喃,“我对自己的死命已无能为力,父亲。”
戴蒙的父亲,如今伯爵联盟统领,旧卡斯泰利尔至高的银龙骑士,卡里昂·布莱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