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来禀报的禁军所说的情况差不多。
所谓出事的地方是位于东城的一处酒肆,安庆绪领着人到的时候,酒肆外边已经被围的是人山人海。
太原分为西城中城和东城,其中西城和东城分别坐落于汾水两侧,中城横跨汾水,内有长桥。
被安庆绪设计弄塌的城墙,便是东城的东城墙。
春秋时期的晋阳城和西晋时期的并州城都在汾河西侧,汾河东侧的东城是唐时新修建而成,属于新城,所以城内的居民人数要比西城少些。
出于不扰民的考虑,安庆绪便将大军一部分驻扎在了东城的军营,另一部分驻扎在了城外的统平寺。
本以为这样就能尽量避免燕军扰民的事情,却没想到还是来的这么快。
伴随着一声陛下驾到,还在酒肆外面围观的太原百姓,纷纷噤声向左右两侧散开,让开了中间的那条道路。
安庆绪一脸严肃地走上前去,就看到在酒肆的门口,一名布衣打扮的平民百姓,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眼神慌乱。
在这名平民百姓的旁边,还有两名一身军装的胡人面孔。
这两个家伙紧靠着,安庆绪刚来的时候,还看到这两个人手握在刀柄上。
看到安庆绪亲自前来,这两个家伙眼神当中闪过一丝惊骇,连忙松开了握在刀柄上的手,走上前来跪地道:“属下参见陛下。”
安庆绪眯着眼睛,瞥了一眼这两个家伙的后脑勺,沉声开口道:“什么情况?”
虽然刚才禀报的那名禁卫简单说了一个大概,但毕竟那家伙过来报信的早,有些事情说的也不全面,安庆绪只听懂了其中一半。
现在周围聚了这么多百姓,绝不能有丝毫马虎。
“陛下……陛下……”
看着这两个家伙在那里支支吾吾,安承庆一脸黑线。
身为龙骧北卫大将军,这些人的顶头上司,安承庆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嗖的一声直接闪身上前,安承庆对着这两个人的胸膛便是两脚踹了下去,将这两人直接踹得倒地。
“陛下在问你们话!老老实实回答!”
连自家大将军都如此说,两人知道不能再拖延了,连滚带爬的从地上重新爬起来,跪回到安庆绪的面前。
“陛下,属下是冤枉的,属下是冤枉的啊……”
众所周知,上来就喊自己冤枉的,十有八九都不是真冤枉。
两人的话才刚说到一半,周围聚拢的人群中便忽然响起了声音。
“不对,他们说错了!”
安庆绪霎时间转头看过去,冰冷的眼神让围观的人群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被他看过去的那片人群纷纷散开,只留下站在前排的一名士子打扮的家伙。
这士子打扮的家伙面像一般,没有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的感觉,但也没有让人看一眼便心生爱慕的能力。
属于中等稍稍偏上的存在。
但直面着安庆绪的眼神却昂首挺胸,浑然不惧,这倒是让安庆绪微微诧异。
要知道,他现在的帝王威严,如果是正常展露的话,连严庄高尚这样的人都撑不住。
眼前这家伙如果不是特地装出来的,那这份气度确实让人钦佩。
“你说他们说错了?”
“是!”士子主动上前一步,道:“我刚刚就在这家酒肆里吃酒,事件的发生经过我全然看在眼里,他们前面说的都没有问题,但是他们隐藏了一个细节却没有说出来。”
“什么细节?”
“他们两个人刚刚说,他们从酒肆出来的时候,被一群地痞流氓拦住了去路,但是他们在离开酒肆之前,并没有付给这家酒肆老板酒钱。”
无视这那两人投向自己杀人一般的目光,士子继续道:“那一群地皮流氓之所以拦住他们的去路,也是因为他们没有付给酒钱才拦住他们去路的。”
吃东西不给钱!
安庆绪顿时回头看向眼前的这两人。
“他说的可是事实?”
“陛下……我两人不是没有给钱,是还没来得及给钱……”
两人被安庆绪的眼神,吓的顿时磕头如捣蒜。
一旁的那名士子,此时又再度开口道:“你二人说的真是可笑,你们两个人都已经从酒肆里走出来了,还说自己是没来得及给钱?酒肆的老板就坐在门口,你们两个人是瞎吗?”
咚咚咚……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一味的磕头。
事情到这里已经全明白了。
安庆绪强忍下心中的怒火,淡淡道:“朕入城之前三令五申,军中将士不得扰民,更不得随意毁坏百姓财物。”
“你二人是朕的禁卫,是我大燕十万将士的表率。你们就是这么做表率的?就是这么把朕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没有管二人的求饶,安庆绪抬头看向还瘫坐在一旁的酒肆老板,淡淡道:“安将军,故意损毁百姓财物,并且欺瞒上官,按律该当如何?”
大燕军中以往根本没有故意损毁百姓财物这一条军规,如今即便是安庆绪后加进来,按照两人只是贪了几杯酒钱,也绝对是罪不至死。
但是后面这一条欺瞒上官,罪责可就大了去了。
尤其是他们两个人欺瞒的,还是安庆绪这位大燕皇帝。
安承庆上前走到安庆绪身前行礼,道:“回陛下,此二人按军令……当斩!”
“那就按军令行事。”
“是!”
安承庆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下之后,便直接抽刀走到那两人身前,随后一刀一个。
血柱当场溅起,惹得周围百姓一片惊呼。
他们本来就是过来看个热闹,却没想到真的能看个大热闹。
连那名士子也懵了。
只有身后的高尚微微皱了皱眉。
他刚刚有心劝诫,但是没想到安庆绪竟然如此果断。
虽说这两个人确实违反军令在先,但这两个人毕竟是龙骧北卫,是安庆绪的禁卫。
而且他们犯的错只是一点小错,除了有意欺瞒,前者在太原之战前的燕军来讲,根本连错都不是。
为了这样一点小过错,就直接杀了这两人……
不妙啊……
高尚忍不住在心中叹息。
鲜血的味道缓缓弥散开来,就在周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庆绪面色如常,忽然道:“这二人是朕的麾下将卒,他们二人犯错,朕也有管教不当之过。”
“他们如今已经受罚,朕也不能独善。安将军,按军令,朕该如何受罚?”
“啊……”
安承庆错愕着双眼,一脸懵。
以前根本就没有这种上官也要受罚的军令,他哪里知道该怎么受罚。
好在身后的高尚反应快,当下接话道:“回陛下,依军令,该杖责十。”
安庆绪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尚,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高卿来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