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为什么

一滩殷红的血迹出现在小戴娜的身下，扩散的红色像是缓缓绽放的玫瑰，一寸一寸的吞噬着满是碎石的地面。

直到鲜血流淌到汤米的面前，他的大脑这一刻才反应过来。

尘土与烧焦的塑料味，夹杂着一丝刚刚出现的铁锈味，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脸颊上的剧烈疼痛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噩梦，更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他身体突然开始不受控制颤抖，从双腿开始直至腹部、背脊，他试图迈开一条腿向淌过脚下的殷红，可双腿好似已经不属于自己。

“砰”

汤米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用着手上仅剩的力气，一点点爬进红色的池塘，向着小戴娜的背影爬去。

从背后看去，丝毫看不到小戴娜身上的伤口，汤米悬在半空的手始颤抖着将其缓缓翻转过来。

只见小戴娜的面容还是如此的白净，整洁，甚至嘴角带着一抹弧度。

可就在其脖颈与肩膀的位置，一个拇指大小的洞口正“咕嘟咕嘟”冒着永无尽头的红色。

“不——！”

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后，汤米一手将小戴娜搂入怀中，一拳狠狠砸在地面上，用疼痛唤醒着自己身体的失态，地上的血液甚至都被溅射开来。

与此同时，满是尘土的道路两旁，一只抓着沙鹰的手，从尘埃中浮现，紧接着强尼的身影从中踉跄走出。

他此时脸上的面具已经消失不见，但红色与蓝色的条纹却依旧留在脸上，尤其是红色，混合着血液，像是小丑面具融化了一般。

原本棕色的头发烧的只剩浅浅一层，在周围火光的照耀下，泛着诡异的绿色暗光。

他看着前方的两道身影，嘴角开始上扬，弧度越来越大，直至大笑出声：

“嘎嘎嘎嘎，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有超能力吗！你还是一样要死在枪下！汤米！看到没有！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

原来就在刚才，强尼在车子倒飞出去的瞬间，果断的从车内跳了出去，只是因为扬起的尘土和昏暗的灯光，这才没让汤米注意到。

他手边低垂的沙鹰也证明着小戴娜的致命一击是谁造成的。

汤米却没搭理强尼，而是凝视着怀里的小戴娜，试图用手、用衣服，堵住那个还在冒血的洞口。

他的内心此时也如眼前的伤口一般，犹如被人用锋利的钢筋捅开一个窟窿，刺痛中让他与真正的现实有了第一次接触。

父母逝世时，他感受到的只有虚幻，被生活刁难时，他觉得前路还有希望，可小戴娜的死亡让汤米真正意识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两滴泪水从眼眶中分别依次淌下，划过脸颊，挂在下巴上，他嘴里不断呢喃的问着，只是不知问的是谁。

不远处的强尼拖着疲惫的身体，踉跄着向二人走来，嘴里边嘲讽道：“欢迎来到现实，怎么样？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吧？你们不该反抗的，这就是反抗的下场。”

汤米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用模糊的视线看向强尼，两滴横泪再次涌出，口中说道：“为什么是我们！为什么是我们……”

“哈哈哈哈，可怜又弱小的家伙。”强尼没有回答汤米，而是缓缓摇头，满脸不屑道。

“为什么是我们……”

“唔——可能你们的运气太好？”

“为什么是我们……”

“我都说了……算了，你还是下去陪这个小妞吧。”

强尼刚将手里的沙鹰抬起，准备瞄准汤米的脑袋，可下一刻，他忽然发明对方的不对劲。

汤米的眉心处突然出现一个白色的小点，缓缓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驱散着脸上的泪珠。

但眼泪好似已经流干，眼眶中再次流出的已经变成两道血泪，缓缓划过脸颊，无视重力的停顿在嘴角旁。

“为什么……”他嘴里依旧在呢喃，只有眼睛迫不得已的慢慢合拢。

下一刻，其眉间的小白点依次伸出三条细微的线条，其中两条分别沿着眉毛的方向向左右划去，另一条则从最中间垂直而下，依次走过鼻梁、鼻尖、嘴唇来到下巴处。

一个“T”字型的形状在汤米的脸上浮现，与脸颊上滞留着血泪，仿佛正在组成某种图案。

他此时嘴里的呢喃也已消失，脸上露出一抹祥和的神色。

强尼虽然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但直接告诉自己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下意识的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后，预想中血花四溅场景并未出现，汤米依旧半跪在地，怀里抱着小戴娜，脸上甚至浮现出笑容。

强尼定睛看去，只见那颗子弹犹如射进了泥潭，就在汤米身前的一米外，悬浮在半空。

他不信邪的再次开了一枪。

“砰！”

可子弹依旧被悬停在汤米身外一米处，那里仿佛失去了一切的物理法则，让子弹都无法穿行。

“你个怪物！你们一家子都是怪物！”强尼像是想到什么，脸上本来轻浮的表情逐渐狰狞，手里的沙鹰开始不断开火。

“砰砰砰！咔吧，咔吧。”

直到子弹被彻底打光，强尼不解气的将手枪狠狠砸向汤米，可依旧伤害不了对方半根毫毛。

与此同时，在汤米的精神世界里，一间白漆刷满的小屋里，正坐着两个汤米，彼此对立。

而小屋外的世界犹如破碎的世界末日，岩浆、海啸、飓风频繁的交替演绎，却丝毫影响不到小屋内的平静。

“真是可怜，宁愿选择自我毁灭，也没想过反抗。”其中一个“汤米”满眼怜悯的看着另一个汤米，开口说道。

“没什么好反抗的，这个世界除了戴娜婶婶，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她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伤心吧。”真正的汤米出神的说道。

“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吗？”“汤米”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轻声道。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没了意义，我只想就这么结束，太累、太累了……”汤米嘴上边说着，边低头看了眼渐渐变得透明的手掌，但浑然不在意。

“睡吧，另一个我，我会接替你好好的活下去，活着改变这个世界，活着照亮这片宇宙。”

随着“汤米”话音落下，真正汤米的灵魂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束白光，照射进“汤米”的眉心。

外界汤米脸上的线条也开始出现了变化，在阵阵扭曲与重组后，逐渐出现一个简易的天秤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