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圣殿,‘神现’仪式进行中。
“你……到底是什么?!”阿尔托莉雅竭尽全力才没能让自己从混乱的感官中恢复过来,并适应了这种失真的环境。由于她的自我现实强度高,再加上身旁依旧在运转的现实稳定锚,因此阿尔托莉雅维持住了自己的完整形态,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现实崩溃所吞噬。
然而,原先在她视野中的火枪手人形,却会不断地闪烁出一个巨大、扭曲且不可名状的黑影,仿佛是做梦前在眼中不断流动弯曲的线条集合体。
这绝对不是人,这是非人的怪物,或者说……
一个词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根源俱灭神性”。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含义,但显然,应该与面前这位在人与不可名状间转换的存在有紧密联系。
听到阿尔托莉雅艰难说出的话语后,火枪手将脸转向了阿尔托莉雅,在扭曲的抽象线条和正常人的不断变幻中,她用着明显已经扭曲了的声音回答道:“我是人类……我是阿尔克的让娜……真正存在的自由灵魂……”
虽然她的声音在剑士听来,变得如同古神低语一般,让人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不适——如果是正常人听,甚至会直接精神错乱——但阿尔托莉雅却仍然能感受到,在这种非人的呼唤中,包含着绝望和恳求,甚至是祈求。
剑士的直感和她的潜意识发生了冲突:直感告诉她,她要么消灭对方或者逃跑,要么就被毁灭,然而她自己却有了恻隐之心。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变成这幅样子,但是阿尔托莉雅并不觉得对方是带有恶意的,即使那种充满恶意的尖啸源头,其中之一就是让娜。而且看到对方的样子,阿尔托莉雅联想到了几个月前的场面。
爱丽丝·汤普森牺牲了自己,强行阻止了绛魔的降临仪式,而她阿尔托莉雅则是目睹那一切发生之人,也是亲手送那位鸢娓小姐上路的人。而现在,她似乎遇到了极其类似的场景。
“我……相信你还是人类。所以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阿尔托莉雅最后给出了一个谎言,并且进一步地想要从对方口中了解真实情况。
毕竟,一位原本有共同目标、并肩作战的盟友,转眼间就变成了“虚无的圣女”、不可名状的化身,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一时难以理清。
“我是人类……哈哈……太好了,我是人类……我存在……我有意义……”逐渐抽象化的让娜并没有回答问题,而只是看向自己不断切换、时而正常时而诡异的双手,发出了意义不明的自言自语,脸上也露出了某种牵强的欣喜。
现在的情况相当恶劣,阿尔托莉雅估计没有太多的时间。因此在观察到对方稍微缓和下来后,便再次问了一遍:“阿尔克的让娜,能告诉我,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逃出了原来所在的位面,那个被彻底毁灭的位面,并陷入了一片虚空之中,随后又被召唤至此……”让娜犹豫了片刻后才说道,“但在到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会成为不存在的人,而且还被一群疯子称作……‘虚无的圣女’。见了鬼了,我讨厌那个字眼……”
说到这里时,阿尔托莉雅又能明显地感觉到尖啸变强了。强忍着失真的幻痛感,她开始迅速整理出了自己的思绪,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眼前这个人,似乎就是一切现实崩溃的源头,那种虚空尖啸的附身者。
阿尔托莉雅理解了之前这个家伙为什么要如此张扬的宣扬自我,那或许是个性使然,但更多的则是对自我消失于虚无中的恐惧和逃避。
但如果是这样,那么她的存在,可能就是这座城市乃至这个世界的灾难——她将带来现实的全面崩坏,而且这可能是无法挽回的。
想到这里,阿尔托莉雅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刃。虽然她不知道能否有效,但按照上一次对付降临的过程,她应该全力释放终焉幻想之剑,消灭面前的这个人。
“赝品……不,阿尔托莉雅。”让娜突然开口说道,“能帮帮我吗?”
“什么?”
“我不想消失……我不想变得没有意义……你能告诉我……我是什么存在吗?”
阿尔托莉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很快,一个陌生的声音就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当然是人。而且你所做的,正是在证明自身的意义。”
身穿灰袍的守望人插入了他们的对话,并且也顺带着将两名“观众”带到了这片仪式现场。而看到了这名到来者后,神色发生了一些变化——恐惧和不甘褪去,显露出的则是淡然。
“是你啊……但什么都不会留下,这样的存在有意义吗?”让娜似乎早就认识这位灰袍的中性人,并且语气变得平静下来。在与抽象阴影切换的过程中,她能够保持人形态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虽然很不愿意这么说,但你你所做的事,正是你的意义。”守望人回答道,“你来到这个位面的第一刻起,就是身怀着使命的,不是吗,阿尔克的让娜?或者说,叛逆实体?”
“你消灭了虚无的信徒、中断了信徒在布朗克斯的那次尝试,以此来确保模因的不扩散。你在降临的时刻,或许是那个虚无神性的锚点,是祂的一个碎片。我想过将你摧毁,但你叛离了祂的意志,没有成为虚无的傀儡,而是选择去成为一个自由的人……虽然修改结局的尝试是徒劳的,但过程确实令人欣赏。我也因此选择了帮助,而非敌对。”
“但现在,自由的假期已经到底了。这是你最初的选择,付诸自由……也就是绝对的、彻底的消失,这样,你才能摆被虚无套上的最沉重的枷锁。”
守望人结束了自己的讲述。不过,与其说祂是在与让娜对话,倒不如说,祂是在给周围的观众进行最后的讲解。
“那如果……我想继续存在着呢?”让娜反问道。
“无论你认同与否,无人能阻止仪式的进行和完成。无论结果是什么,在完成的那一刻,身为‘阿尔克的让娜’的存在都将被消除。你就是祭品,而你是选择顺从并归于虚空,还是选择从那里彻底地叛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