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魔术师在最后朝所有人脱帽致意后,他便打开了镜面,走入了其中——就像哆啦A梦走进任意门一样。他的身影并没有从薄薄镜面后走出,他似乎真的穿越到了另一个空间中。
而这面全身镜当然也没有被落下,当魔术师关上被当作门的镜面之后,整个镜子也从人们的眼中消失了。
在表演结束后,原本的不少观众也陆续离开了酒吧,当然,也有很多人直接到吧台前点单,并打算留下来和他们的朋友再畅谈一会儿。
因为时间也不早了,罗塔琳也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如果她回去的太晚,说不定班叔和梅姨又回不放心了,就算她已经说过自己会晚点回来也是这样。
不过赛琳娜倒是没有一同离开,她再次回到了酒吧之中,并在店内最隐蔽的角落中坐下。对方用一种十分隐秘的方式通知了自己,想必也是不希望自己在非表演时间内引来人们的目光。
不出所料,在几分钟之后,一名侍者端着盘子走到了角落中。远看并没有异常,但直到这位“侍者”来到她面前时,昏暗的灯光才能隐约映出笑脸面具的轮廓。
“这位观众小姐,想必你应该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穿着黑白侍者西装的魔术师彬彬有礼地欠身道,他似乎已经将自己代入了侍者的身份。
“是的,魔术师先生。”赛琳娜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面对这种她也看不穿也并不了解的角色,她自然还是有些不安的,“想必,您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吧?”
魔术师没有试图伪装,而是善意地点头答道:“是的,我不普通,但也是平凡的。”
见对方并没有故意掩饰,但也隐晦地透露出自己隐于市的想法,赛琳娜明白了这位诡魔术师的意思,心中的希望之火也愈加明亮。她按耐住了心中的急迫,而是简单地追问道:“我能……向您寻求一些帮助吗?”
“当然可以,没有比我更有爱心的人了。”魔术师发出了一声轻笑,就像是一位帮迷路的孩子指路的好心路人。
黑发姑娘点了点头,然后便继续说道:“我的母亲……她快没时间了。她一直都在变得虚弱,无法逆转地变弱,从我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了。但无论用什么样的科学手段、抑或是什么样的魔术,都没能让情况有任何好转……”
听到“魔术”这个字眼后,魔术师的目光发生了一些变化、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眼前的小姑娘显然无法注意到,她继续诉说着目前面临的困境:“她还一直自顾自说‘她的时间已经到头,无法再逗留了’……”
“她有褪色吗?”魔术师突然发问。
“什么?”赛琳娜不解地问道。
“她有任何变得虚幻、不真实,或者是时不时闪烁的状况吗?”魔术师解释了一下自己的问题,因为对方所叙说的,可能和他见过的一个“病例”比较相似。
“……没有。”赛琳娜努力回想了她能想到的一切细节,给出了答案。
那就不是自我现实崩溃了,那会是什么呢……魔术师排除了其中的一种情况。
根据这个有求于人的小姑娘的说法,果不其然,对方是超凡侧或者是神秘侧的某种人士,而对方提到了“魔术”和“治愈”,就说明这种魔术不是正常人认知中的精妙戏法,而更像是人们常识中的“魔法”。
“明白了。那为什么你会找到我呢?”魔术师点了点头,但同时话锋一转,“总不可能我是一名不普通的‘魔术师’吧?你口中的魔术,可能和我所理解的魔术并不一样。”
“这是当然的。”赛琳娜听到这里,不禁紧张了起来,“您是一名诡魔术师,是一位真正的行奇迹者。”
听到对方口中爆出这个特有称呼时,魔术师的内心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但面具和出色的动作控制让他没有显露出任何有损姿态的表现。在迅速反应过来后,他便古怪地笑了起来,因为事情看来已变得非常有趣了。
“你听说过我们?”魔术师在笑声最不太可能结束的时候戛然而止,恢复了正常,“那你知道,诡魔术师有什么共同性质吗?”
“您们……喜欢表演?”赛琳娜说出了她认为的最可能的答案。
“是的,我热衷于表演,而那些素未谋面的同行们,他们也许也是如此。”魔术师摊开了双臂,他原先端着的托盘早已消失不见了,“但这只是我们可能的共同兴趣,却不是性质。答案虽然不让人喜欢,但我最好还是告诉你:我们都是骗子。”
“骗子?”
“对啊,我们可是最热爱欺骗的人了,你相信吗?”魔术师笑着说出了一句悖论,而由于一直对眼前这位诡秘之人抱有敬畏和恳求心理,赛琳娜一时半会居然还陷入了这个随口说出的悖论中。回想起之前对话的内容,黑发的姑娘突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慌。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在讲实话,还是在说谎言?难道说,他根本就没有倾听她的意思,而是从一开始想要将她作为捉弄的对象?
不知不觉中,她的神情从一开始的忐忑、之后的欣喜和疑惑,到了现在的苍白无力。
“你接下来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魔术师原本戏谑的语气发生了一些变化,似乎郑重了一点,但也可能是某种伪装欺骗,“我并不是什么行奇迹者,真要说行什么奇迹,那也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无法理解罢了。也许我还学了点别的,但我确实只是个欺骗者。”
听到对方说出的这番话,心境发生了巨大转变的黑发姑娘变得更加面如死灰,她现在基本已经认为,诡魔术师从始至终就没有任何帮助的意思,不然他先前所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或许,等待甚至刻意培养一个人的希望、让人寄希望于他,然后再将希望狠狠地砸碎,欣赏绝望和痛苦,这说不定就是诡秘之人独有的恶趣味吧……无论对方怎么想,她已经确信,自己一直以来在寻找的最终方法,似乎也无能为力了。
就在赛琳娜毫无缘由地往极端上想时,她眼前的空间突然发生了扭曲和些许碎裂,直接拦住了她的去路。一道单面的黑色漩涡从虚空中涌出,在她面前展开到人形大小。
赛琳娜不解地看向了诡魔术师,空洞的双眼——这透露着她一直以来的真实心境——显现出略带麻木的疑惑。
魔术师微微弯下身子,并且将手伸向了一旁的黑色漩涡,同时开口说道:“虽然我无法解决你的困境,但我或许能帮你找到能够解决的方法和人。”
过了几秒钟后,她才终于理解了魔术师的意思。她已经不想再思考纠结对方究竟的谎言和真话了,她不会放弃任何可以抓住的希望,因为那关系到她唯一的亲人,同时也是她一直以来唯一的依靠。
她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走入了黑色漩涡之中。
魔术师也紧随其后,并且在临走前随意地甩了一下右手,这道黑色传送门便悄无声息地关闭了。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