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闻咽了下口水,紧张的盯着迎面走来的江微。不过还好,她并没做出夸张的举动,只是在他和赵起云中间安静的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无形中与他们保持距离。
赵起云薄唇轻抿,冷峻的双眸斜睨着江微,戏谑眼神有点儿像个富家纨绔子弟,不过在这种场合表现的毫无违和感。他诧异江微为什么会在长乐宫,更想知道他们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
“新来的?在长乐宫做多久了?”赵起云的手揽过Lily的肩,眼睛却看向江微。
江微低头一笑,眼角带羞:“没多长时间,今天这样的大场面也是头一次见。我刚才在吧台点了杯酒,还没顾上喝呢,一眼就注意到先生您了,谁叫您是如此出挑的人呢。”
身份是从吧台那里暴露出去的。赵起云眉间一丝凌厉闪过,笑容却很愉快:“汪哥调教出来的人,嘴巴真甜。今日汪哥也在,我们不如再多叫几个美女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钱记在我账上!”
江微笑着说:“我这就去叫她们。不过……最出色的几个都在楼下陪酒呢,可能还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十分钟前打的电话,孙思远带人正在赶往长乐宫的路上。如果路上顺利,可能用不了二十分钟。
蔡闻听懂了她的潜台词,提起来的心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小江是个机灵人!
“爽快!既然有缘,汪某就不客气了!”汪富贵向赵起云敬了一杯酒,然后举着空杯遥指江微说,“Susanna,还不快给你身边的先生敬一杯,人家多照顾你!”
“汪哥说的对,是我不懂规矩。”江微的语气很娇很黏,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好像一只慵懒乖顺的猫咪。
她倒了一杯酒,端起来正要送到蔡闻嘴边,忽然听见汪富贵用不悦的语气说:“真是没规矩,上面是怎么培训你的?Nana,你来调教她一下!”
“好的老板。”能被汪老板亲点,Nana十分得意。她示威的冲江微挑了下纹得有些假的眉毛,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小酌一口,嘴唇直接对上汪老板嘴唇,缓缓把香甜的酒渡进对方的口中,香软的小舌还在唇边轻轻一勾,情欲意味十足。
江微瞬间一怔,她第一反应就是,汪富贵活腻歪,不要命了吗?
这一刻她才敢确定,自己从前见多了酒池肉林的场面,但没见过这位汪老板。他不知道她是谁,否则绝不敢这么跟她说话。
江微冷冷一笑。今非昔比啊,要是放在两年前,姓汪的敢对她说这种下流话,用不了十秒,他的舌头就会被人拔掉。运气不好的话,手脚也会被砍断,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江微向来厌恶这种血腥的场面,但此时她对姓汪的恶心到极点,恨不能立刻喊人把他拖出去。
“怎么?这都学不会吗?需不需要汪某亲自教你啊?”汪富贵已知包厢里两名男子是警察,自然也怀疑江微。
包厢外已经围满长乐宫的人,倘若他们三人都是警察,那么……
汪老板搂住Nana香肩的手暗暗做了个手势,门口的打手蠢蠢欲动。
绿豆大的眼睛里露出一丝警惕,他正要下令,只见江微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然后转脸望着面部肌肉已经坏死的蔡闻。
江微心里有自己的打算。汪富贵坐在最右边的单人沙发上,他们之间有赵起云和Lily挡着。她侧过身,脸靠近蔡闻的时候,姓汪的应该看不清楚,她完全可以像演员拍吻戏一样借个位,大不了就是脸贴脸的效果。
脸贴脸而已!
西方连吻面礼都有,贴个脸怕什么!
江微暗暗提了口气,缓慢的向蔡闻靠了过去。刚开始动作,突然她的后腰一紧,身体失去平衡往反方向一歪,整个人被带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江微惊得低呼一声,口中的酒咕咚自己咽了下去,还未来得及张口,对方已经低下头,薄唇轻轻覆在她沾着酒香余味的嘴唇上。
江微睁大眼,不敢相信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赵起云,屏住呼吸。她本能的想甩手给他一个巴掌,可赵起云料敌于先,手臂紧紧环住她禁锢在怀里,让她的手根本无法动弹。
他的手劲很大,勒得江微身上有些疼,只能被动的感受他温热的鼻吸吹在她的嘴唇上。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赵起云终于放开她,嘴上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好像真是一个游手好闲、流连花丛中的富家子弟。
汪富贵哈哈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了。
蔡闻脖子一冷,接二连三的惊吓让他下意识觉得,只要开门就没好事儿。
隔音效果极好的软包门刚一推开,走廊间的音乐飘了进来。
……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
紧随音乐声进来的,还有一个黑衣小哥。他还没张口,汪富贵一句粗话就爆了出来:“这是谁他妈放的音乐!赶紧给老子关掉!一个个都不要命了么?!”
“总……总控室里放的音乐,门锁了,我……我阻止不了!”
汪老板脸涨得通红,又爆了句脏话,二话不说带人冲出包厢,奔命似的往总控室跑。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江微眼底一丝嘲弄。
还真被她蒙对了,能把这首歌视为“死神来了BGM”,汪富贵也是那条线上的人。只是……呵,那个人是贸易渠道出什么问题了吗,居然沦落到吸纳姓汪的这路货色?
包厢门开了又关,江微看到守在外面的打手并没有减少。她还在愣怔中,只听身边“扑通”一下,原先站在汪老板身后的小弟已经被赵起云三下五除二放倒了。
Nana惊恐的张大嘴,正要叫出来,嘴巴就被蔡闻眼疾手快的捂住了。
“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们不会伤害你。”蔡闻在Nana耳边说。Nana嘴里发出唔唔声,拼命点头。
身份已经暴露,外援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不再顾忌监控和窃听。赵起云直接问Lily:“蒋一菲她们在哪儿?你见过她们吗?”
Lily惊了一下,紧张的回答:“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们。”
“周美玲呢?她来过长乐宫吗?”
“美玲……我见过她。可她已经……你们带我走吧,把我带离这个鬼地方,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Lily有些后怕的捂住手臂,上面零星几个青色的针眼,是被注射过药物的痕迹。
坐在包厢等外援显然不明智,姓汪的一旦知道警察包围长乐宫,说不定会狗急跳墙。他们必须在汪富贵回来之前,把证人安全带离。
包厢没有窗户,通风口小到连孩童都钻不进去,唯一离开的办法就是从正门硬闯。
门外那群打手有增无减,汪老板不会让赵起云轻易离开。
赵起云原本不想惹事,可如果流氓们先动手,他会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在会所上演一场武打片。
“江微,你自保有问题吗?”他要带Lily冲出去,蔡闻要带另一个,真动起手来怕是无暇他顾。
江微赶忙说:“你们不用管我,我能保护自己。”
赵起云点下头:“小心点,跟紧我。”然后,他一马当先,推开包厢大门。
门外站了十几个穿的花红柳绿的小青年,打眼一看就是常年混迹江湖之徒。他们没有袭警会判什么罪的法律知识,只知道听从老板的命令,不能轻易让包厢里的人离开。
“对不起先生,您还不能走。”
赵起云笑容带了点匪气:“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那就对不住了。”青年人围上来,直接动了手。他们本意是想把人推进包厢,控制住以后等老板回来处理,没想到赵起云果断从身后祭出了武器——包厢标配的豪华烟灰缸,狠狠打在出头鸟的手臂上。
出头鸟是他们这群人的小头目,见大哥被揍,其他几人绝不袖手旁观,纷纷亮出揣在兜里的武器水果刀,向赵起云他们冲了上来。
蔡闻也祭出了VIP标配琉璃杯,向扔手榴弹一样朝打手们丢过去,转眼间,杯形手榴弹“哗啦啦”碎了半条走廊。
这几个打手并非长乐宫雇的正规保镖,都是不知从哪里找的小流氓,论搏击根本不能同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赵起云和蔡闻比。而且仔细一看,这群人瘦得可怕,面色如鬼,不出所料都是沾了毒的瘾君子,对付起来并不难。
赵起云出手虽重,却不伤人性命,他拉着Lily往应急出口跑,不时回头冲蔡闻喊一句,让他不要恋战。
仓促回头间,他看见江微正在与流氓交战,一个弱不经风的小猫咪摇身一变,瞬间成了超级马里奥,手里挥舞着大饼铛般的人头马XO空酒瓶,“砰”的一下抡向朝她拼刺刀的小流氓,将来人打倒在地,动作快准狠,俨然一副老江湖,和那个举着防狼喷雾乱喷的判若两人!
赵起云忍不住勾了下嘴角。只见江微又一次举起酒瓶,这次她没有打中任何人,而是敲碎了装在走廊墙壁上的报警器。
顿时,会所的报警装置一触即发,走廊上红色警灯闪烁,呜哩呜哩的巨大声响乱成一片。不一会儿,所有房间的客人不约而同跑出来,一股脑涌向应急出口,把那些流氓打手冲散在人群中。
这些客人都是请来的名流,流氓们不敢动手。
紧接着,一楼大厅也传来阵阵骚动,宾客们听到警报声,以为长乐宫发生火灾,立刻奔向出口逃生。
摩肩接踵的人群里,赵起云和蔡闻成功避开打手,顺利带着两个陪酒女冲出会所。于此同时,四辆闪着顶灯的警车唰的停在路边,包围了长乐宫。
“警察办案,所有人留在原地不要动!”
西区支队的外援终于到了。
孙思远带人冲进长乐宫,把各个角落搜了个遍,最后在一间隐蔽的地下室发现十几名神志不清的女人。
地下室充满奇怪的味道,十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显然磕了药,有的低低呻吟,有的群魔乱舞。
孙思远立刻捂住口鼻退了出去,给赵起云打电话:“老大,地下室发现吸毒窝点,这家会所没跑了。”
“汪富贵抓住了吗?”赵起云在电话那边问。
孙思远刚要回话,一个刑警急匆匆跑来,冲他说:“孙哥不好了,长乐宫老板从后窗跑了!
* *
与此同时,江北市郊的云顶山。
这是一处绝佳的观景台,山风拂过,远处是星河灿烂,脚下是万家灯火。
今日平台已经被清场了,纵使天气极好,也不见一位游客和天文爱好者。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保镖身子站的板直立在车前,却始终半低着头,不敢看平台上的男子。
他已经站在观景台两个小时了,不知在眺望什么。
忽然,车载电话响了几声。保镖接了电话,小心翼翼的把对讲机拿给平台上的男子,然后又低着头退到一边。
男子接听电话,听到对方说的内容后,嘴角倏然浮现一丝笑意。
细密的长睫煽动着,他的笑容很温和,连细碎的星子都仿佛揉进他的眼睛里。可保镖清楚的听到,他口中的话不同于温柔的外表,简直令人不寒而栗:“……什么?长乐宫?汪富贵终于按耐不住了……嗯,干掉坏规矩的……不只是解决了他,你知道该怎么做……”
男子把对讲机还给保镖,一人站在原地,继续眺望远处的灯火璀璨。
晚风吹拂着他柔软的头发,他的额发有些长了,发梢垂在睫毛上轻轻颤动。
“一年了,你已经逃走一年了……”
男子无声低语,眼底笑意更盛:“我还没去找你,你已经迫不及待来找我了。未未,我太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