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台上,恶魔之链下。锁着第一天府宫司命与维和司成员司马睿。他们的面色看上去异常凝重,即便是以往的他们,留给世俗以坚定与辉煌,也难掩他们此刻在三道六界四海八荒掀起的风浪。这“风浪”令大家内心忐忑不安与各执心事。
水沁身上也缠有恶魔之链,她身上的恶魔之链并不是自动锁住她的,是水沁用了神念把恶魔之链强行绑在了身上。
这是水沁第二次走上凌霄台。此次与上次一样,恶魔之链依然不锁她。水沁不想在万神观刑之时与司命、司马睿有什么不同,更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她用神念把恶魔之链强行绑在了身上。
凌霄台渊洞边,巨兽饕餮记得水沁,它脑海里出现第一次水沁在凌霄台的情景,怎么现在又出现在这里?饕餮在渊洞边嘶吼,眼神里写满了困惑与不解。水沁看着疑惑不解中的饕餮想起瑞兽白泽,她试着用神念安抚嘶吼的饕餮。
凌霄台台柱底系着伏虎,台柱上游动着降龙,起初它们与凌霄台渊洞边的饕餮一样,也都还记得水沁,它们不解的嘶吼声一声比一声大,在水沁听来这嘶吼声让她有些烦躁不安。面对这些生灵,水沁只得耐住性子安抚完饕餮又安抚伏虎与降龙,她用神念告诉它们,她没事,不用担心她,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
安抚完神兽们。水沁看向凌霄台下时。不知何时整个凌霄台已被围在了中间,各路神仙像滚滚潮水一样,向凌霄台涌来,只见不同色彩的衣衫翻飞,头饰攒动,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比第一次她上凌霄台时壮观得多。
水沁、司马睿、司命星君的案子,由于兹事体大,已经关系到三道六界,四海八荒的安定与团结,最后决定由玉皇大帝亲审亲判。
嘈杂声中,突然天鼓雷动,围观者们静下来,目光所注视之处,一干仙者驾五彩祥云,泛眼已至凌霄台前。
来者正是天界审判司的仙官们,他们周身审判之光环绕,威严而庄重。他们此时前来宣读凌霄台上恶魔之链下,那三位罪神的最终审判结果。
审判司目光严峻,双眼巡视了一下现场,以点头来示意,现在可以开始宣读审判结果了。
审判司缓缓展开手中的丹书薄,清了清嗓子后才朗声念道:第一天府宫司命星君,因玩忽职守,对第一天府宫管理不善,导致运簿册丢失。念在司命以往勤勤恳恳,也是初犯,并且此事得到当事神尊们的谅解,经审判司研究决定,司命星君处针刑,留职察看。
审判司:司马睿,原维和司神殿总参谋长,中皇帝君的长子。
念至此处,审判司故意把“中皇帝君的长子”这几个字声音提得很高,字音拉的极长,每一个字灌入听觉,震耳欲聋。那声音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审判司念完那几个字,稍作停顿后继续念道:司马睿因丧失维和司神殿建殿理想与信念,背弃建殿初心与使命,严重违背为维和司神殿治殿方略和新发展理念,不履行全面从严治殿的责任。因他本人认错态度较好,未造成实质性损失,但影响恶劣,经维和司神殿组织部成员与审判司共同研究决定,现革去司马睿维和司神殿总参谋的职权,保留中皇长子的权益,处针决,伤养好之日,将其贬下凡间。
众神听见司马睿的判决,突然意识到审判词字数越小,事儿越大。凌霄台下的听众们听见审判词,变得出奇的安静,这里除了静,还是静,静的连一丝云飘着就能听出云的心跳。
审判司:水沁。
当审判司念道水沁的名字时,审判司用那双锐利无情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水沁,审判司的眼神极为锐利,像一把尖刀刺向水沁。
水沁的双眼迎上审判司那双锐利无情的眼睛,审判司眼里,有着被极度压抑的愤恨与鄙视,这时的水沁仔细打量审判司时,才发现审判司威严的官袍下,是一位女官,虽官袍威严,还是难掩盖这位审判司的端庄大方的身姿,但是她那眼里眼神杀人,水沁能确定的是,这不是幻觉,水沁对这种感觉从来都不会出错。
神判司继续道:“水沁。因盗取第一天府宫安排的,天神神尊下凡历劫运簿,运簿被毁。作为天神的她,自律不足,影响极其恶劣。又因水沁尝未成年,责令监护神多学习管教方式,罪神水沁特同上两位罪神一样,罚九九八十一道针决,以儆效尤。”
审判仙者念完宣判,收起丹书薄,交由审判司府里收录存档仙官。
听完宣判司的宣判,水沁把头转向司命道:“司命,什么是针决?”
司命看了一眼水沁,摇摇头道:“针决。算一种肉刑,这里的针指的是用雷针,说白了就是我们三个要遭雷劈了。针刑会对仙体和仙心造成巨大的痛苦,负责干这个事儿的就是雷神了。但处罚的轻重不在施刑者本身,而在引雷仙者本身。
水沁好奇的道:“我们受罚谁是引雷仙者?”
一旁的司马睿,嘴角上扬,轻蔑地看着水沁与司命道:“是天尊神尊,不是什么仙者。”
水沁有些错愕:“天尊神尊?能被称得上天尊神尊的没有几个,就算曾经的天地共主东华,也才被尊为神尊,这天地间除了昊天大帝,就只有紫薇大帝了。昊天大帝引雷不太可能,那么就只有紫薇大帝了。要真是紫薇大帝,也未免太给我们三位面子了吧。水沁心里想归这样想,但是要真是紫薇大帝,水沁、司命与司马睿,经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恐怕都得神形俱灭。怪不得曦和一直嘱咐她不要把那两颗药丸弄丢了,受罚前一定要服下的。可现在药丸只有两颗,要是给了司马睿自己就没有了,要是司马睿此次死在了凌霄台上,恐怕天界又会没了太平日子。”
司命悄悄的对水沁道:“你给我的那颗药丸,可以保住性命,护住仙根根基。”
此刻的水沁皱起眉头道:“司马睿与司命你的修为比怎么样?”
司命道:“如果这些年他没偷懒的话,应该与我差不多。在众目癸癸之下,执行者不会徇私枉法的。”
水沁用神念探视了司命,又探视了司马睿,的确两个修为差不多,但论修为根基自然是司命年长,更为醇厚,而司马睿进步神速,不愧是维和司神殿出来的,竟然能追上司命的修为。
水沁本想着服下曦和给的药丸,现在看着司马睿犯难了,要是真秉公执法,司马睿自然是扛不过去的,水沁虽不怎么喜欢司马睿做的事情,但警他是条汉子,不在犹豫,把药丸捏在掌心,开始摧化,转过头对司马睿道:“被恶魔之链锁住的滋味怎么样?”
司马睿不想理水沁,她也不正被恶魔之链所锁吗,这不是故意找事儿吗,在他心中水沁就一小屁孩。司马睿嘴上承认自己的错误,内心是不服气的,在他看来,所有的组织成员都是要为天帝服务的,他能有什么错?维和司神殿凭什么就独立于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存在,他即便是犯错,也属于党派之争,只不过自己站错队而已,与水沁这种家教都有问题的家伙比起来,他打内心里觉得自己高贵无比,有些瞧不起水沁。
水沁根本就不介意司马睿怎么想的,在水沁心中,司马睿是没有能力扛过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再说由紫薇大帝引动天雷,就算不死,离死也差不多了,如果能活下来,也算人家紫薇大帝格外开恩,说白了此次处罚就是冲着要他们三个的命去的。想到此处,水沁暗自叹了口气,看着手中曦和给的药丸,心想的是,各有天命,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如此一想,水沁的眼神再度抵达司马睿,水沁见他不愿意说话变用了激将法对司马睿道:“你不觉得,对我们实施这样的处罚很奇怪吗?”
司马睿与司命闻言异口同声的道:“有什么问题吗?”
在司马睿张口说话之时,水沁手中的药丸飞向司马睿嘴里,司马睿还没反应过来,药丸被一股强大的神力推进了喉咙。
司马睿急了:“水沁,你给我吃的什么?”
水沁没好气的道:“毒药。反正就你那点仙力,受那罪,还不如早点休息省事些,免得到时候大喊大叫,叫的心烦。”
药丸下去,一股清凉凉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心尖。
司命问道:“是不是清凉凉的味道?”
司马睿安静下来。没再吵闹。雷神与紫薇大帝不知何时已降落在伏虎柱与盘龙柱顶。
伏虎柱顶的雷神与水沁想象的不太一样,只见他龙身人头,乌金一样的龙身,能明能隐,能聚能长,头戴紫金头盔,与平时水沁看见的那些画上的金面三目,须发怒张,右手执金鞭,左手捏雷神决的雷神不同。
盘龙柱顶那一位自然就是紫薇大帝了。他周身光芒闪耀,显一身红色绣龙帝袍,头顶华盖下,一张饱满的脸上长髯无风自动,背手身后,金笏搢于腰间,好不威严。
在紫薇大帝降落的那一刻,万物生晖,山川静默。指掌天地经纬,统帅众神的强能量流向水沁之时,水沁才深深的感到了可怕。也在这一刻,她后悔把曦和给的药丸给了司马睿。可是,所有的后悔都来不及了。
在雷神与紫薇大帝望向水沁、司马睿、司命的时间里,水沁在拥挤的神仙中寻找着曦和与米玄的影子。寻遍了所有的神仙,哪有他们的身影。
水沁收回目光深呼吸着,来平复她此刻的心烦意乱。水沁深呼吸之间,紫薇大帝降落水沁身边,看了看水沁身上的恶魔之链,他的眉头皱了皱,心头跟着一紧,恶魔之链竟然不锁她。紫薇大帝把手伸向水沁身的恶魔之链,手指迟疑了三秒后,又把手收了回来。收回手期间,又用他那双威严无比的双眼看了水沁一眼。
围观的仙家们中有些已经认出了上次在凌霄台受罚的水沁,这一发现引起了凌霄台下不小的轰动:“快看啊,什么恶魔之链不锁之神,现在不也还是被锁了。”
群仙的骚动并没有让紫薇大帝动容,只是轻描淡写看了着他们三个,又看了看台下的群神无奈的摇了摇头,淡淡的问了一句雷神:“时辰到了吗?”
雷神毕恭毕敬的道:“到了。”
紫薇大帝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即将受刑的水沁,司命,司马睿摇了摇头,随后水沁耳朵里传来一声叹息。
水沁听着紫薇大帝这一声叹息,心里虽不怎么是个滋味,不过也难怪哈,紫微大帝嘛,人家的职能是执掌天经地纬,以率三界星神和山川诸神,是一切现象的宗王。瞧瞧人家这傲视群雄的成绩,对于这种神尊来说,三个犯错的神仙,不过是他漫长神生岁月里诸多个中的一个,他们犯事,被罚,再堕入无尽的轮回,这对于紫薇大帝来说再正常不过了。不过由紫薇大帝引雷受罚,这还是头一遭,紫薇大帝心里自然是明了,这三个罪神,自是有他们的过人之处,不然众生怎么会一致同意由紫薇大帝来引动天雷呢。紫薇大帝的叹息,有着无限的惋惜的同时,也包含绝不姑息。
按旁人那种心里,就算受个罚,还要惊动人家紫薇大帝,自然是得谢天谢地还要谢祖宗了。在水沁思想开小差之际。
紫薇大帝右手从腰间抽出金笏,左手挥动间,鸾鸟游凤惊叫着从穹顶俯冲而下,瞬间隐于缥缈之中不见踪影。层层叠叠的乌云像滚滚波涛汹涌而来。不知从何方鼓荡而来的风,迫使水沁不得不微眯起双眼。
水沁知道,一切都不用再在意什么了,那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是生而为神,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为自己的言行去承受的相应惩罚,谁也无法替代。
水沁强行把恶魔之链绑在身上本就是一种无形的拘绊,水沁干脆盘坐在凌霄台上,双手被恶魔之链吊起,她闭上双眼。闭眼之间,第一道天雷轰顶而下。
天雷落下之处,犹如千万根针同时刺向每一寸肌肤,疼痛在所难免的,只是除了浅表的疼痛过后,疼像波,一波接一波的碰触着心尖。疼痛就使水沁周身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她深吸一口气的间隙,第二道天雷已经落在他们三个身上。水沁听见司命一声闷哼,水沁睁开眼睛,看见司命额头因疼痛青筋暴起,双手捏成的拳头松开后有瞬间捏上。而司马睿天生硬骨头,维和司出来的,尽管看上去是极为疼痛了,还是强忍着哼都没哼一声。水沁见他们装英雄好汉,自己没必要像他们一样,疼的时候该喊就喊,想哭就哭。于是第二道天雷下来,众仙就听见了一个女声凄厉的惨叫。
随着一道道天雷滚滚而下,司命也加入了惨叫的行列,只有司马睿天生硬汉形象这是测底要被他演绎到结束啊。
水沁开始还没感觉能有多疼,只到后来,每一道天雷从头顶压下来,因疼痛渗出神体的汗珠已打湿了她的衣衫。
天雷不是一层不变的,会因神而异。紫薇大帝引动的天雷,遇弱则弱,遇强则强。
水沁从最初感受到的疼痛还能能忍受,到后来天雷落下时,每一寸神体都在颤抖,直至心都不受控制的疼痛起来,这种疼痛让水沁忍不住想吐,她凭借一股子毅力又强忍了九道天雷后,心口泛起一股腥甜,这股腥甜随着又一道天雷落在他们周身几处大穴处,水沁再也没忍住,从口中狂喷而出。
水沁在无休无止的疼痛中想睡,意志告诉她坚决不能睡,这是疼痛带来的昏厥与休克,但她必须的保持清醒,不然玄冰弑神刀释放出来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面对这样的情况,水沁依然决然的把手臂塞进嘴里咬着,疼痛再一次使她清醒过来。可这样强烈刺激下的清醒也让她尝道了所有的指甲盖被掀翻时的感觉。
司命与司马睿有曦和给的药丸保护,曦和那药丸除了能护心之外,还能化解掉天雷落下时,一部分力量。司命与司马睿在第七十二道天雷落下时,就已经昏迷过去了。
水沁则不然,天雷落下时,水沁天神的神骨与她先天动的悟性,使得一道道天雷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磁场,这种磁场也波及了司命与司马睿跟着水沁受罪。
好不容易熬到第八十道天雷滚滚下时,水沁终于在心里承受能力达到极限时,玄冰弑神刀有些不受控制了。在这一刻,紫薇大帝引动天雷的手颤抖着停顿下来。紫薇大帝的手在颤抖,他用了强大的神力克制着那种不由己的颤抖。但是他的任何举动都逃不过水沁的眼睛。接着水沁看见紫薇大帝心口那颗狐狸心收缩了一下。
紫薇大帝停顿期间,算了算,现在应该只差最后一道天雷了。水沁乘机缓了口气,利用最后的清醒,把玄冰弑神刀压了回去。
紫薇大帝神识探视水沁的状况时,显然面上露出了无限惊讶,惊讶之余,还是雷神提醒他,还有最后一道天雷,紫薇大帝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引动了最后一道天雷。
只听的轰得一声巨响。这一次没有惨叫声,巨大的力量把伏虎柱与降龙柱上的雷神与紫薇大帝弹了出去。“啪”的一声重重的从柱顶摔了下去,落地时,雷神昏迷不醒,紫薇大帝,嘴角渗出了淡金色的血,惊恐的望着水沁。
凌霄台上,水沁倒在台上,浑身是血,身上的衣衫没有一寸完好。血迹染红了凌霄台。而凌霄台顶空乌云乱飞,空中瞬间在呼啸的风中,飞起了雪的凝片,它们在风中撞击着,像一柄柄凌厉的刀片。
围观者见状,纷纷逃离现场。时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
司命与司马睿昏了过去,被恶魔之链锁住的身体摇摇欲坠,发已披散,头低低的垂着,风一吹神体悠悠的在晃动,那惨烈现场,要多惨烈就有多惨烈。
空中,刀具一样的雪花重重的砸向天界。
这时两道身影疾驰而来。一道朝水沁射去,另一道身影落在紫薇大帝身边。
这两道身影正是曦和与米玄。曦和忙扶起凌霄台上的水沁,他的声音在发抖:“水沁,水沁……”
曦和看着水沁道:“我来迟了。水沁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这时,一身惨状的紫薇大帝喃喃自语的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弄成这样?”
米玄冷冽的目子里闪动着绿雾,比此刻天空落下的凝雪更冷冽的道:“这不怪你,这是他们应该受到的惩罚。”
米玄虽这么说,谁也不知他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正因为看不出他想的是什么,紫薇大帝不由得有些心慌。
米玄见曦和已经抱上了水沁,也没去争,现在救命要紧。对于受伤的水沁,第一次米玄妥协了。米玄随手轻轻一弹,弹开司命与司马睿身上的恶魔之链,拉起司命、司马睿以及被水沁用神念绑过她的那条恶魔之链瞬移至无字殿。
一股带有香附子味的香味由鼻孔进入水沁疼的要命的心扉时,她知道是曦和来了。她着实感觉好累,好困:“曦和我睡会儿,我好困”。说完头一歪歪进了曦和怀里。
曦和怎么不明白,她这不是累了,是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