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摇摇晃晃去海边

索马里，摩加迪沙街头。

夜幕落下，几盏白色的路灯照亮了有些空旷的街道，这里分明是一个国家的首都，但无论是基础城建还是夜晚街上的僻静程度，用一座县城来形容这里反倒更加合适。

“这就是你昨天说好吃的卷饼？”诺诺站在一个流动餐车旁，看着小贩和他身前滋滋冒油的铁板，问道。

“嗯嗯，我上次一口气吃了五条。”路明非说：“加上点柠檬汁，酸酸辣辣，很好吃的。”

“好，那我也要一份。”诺诺小口喝着手里捧着的骆驼酸奶，在摩加迪沙骆驼的数量比人还多，骆驼肉她吃不惯，但奶制品还不错。

“老板，来两条卷饼！”路明非直接用的中文，他甩甩手里的美金比了个数字，反正老板也只听得懂本地话，他在这里买东西纯靠手语交流。

“一会儿我想去海边看看。”诺诺忽然说。

“那我打电话问欧萨斯借车。”路明非摸出了手机，他们现在能在摩加迪沙自由行动都是多亏了欧萨斯帮他们打掩护，不然出来买个卷饼身边都得跟四个安保人员，他跟诺诺肯定浑身不自在。

“怎么好像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似的？”诺诺看着路明非：“这里很乱耶，孤男寡女开车出去逛，容易被抢劫！”

“不怕不怕，要钱就给他们，不劫色就可以。”路明非无所谓地摆摆手：“师姐的指示，我肯定言听计从……哟真快啊，谢谢老板！”

……

“距离海边还有四公里，希望欧萨斯给的地图没错。”路明非看着手里的地图，一边操纵方向盘，离开城区后的路灯简直少的可怜，在这里晚上开车全靠远光灯的照明，好在这辆破车也没有什么操纵性可言，四个轮子在土路上来回颠簸，让副驾座位上的女孩有些昏昏欲睡。

“我困了。”诺诺打了个哈欠。

“啊？那要掉头回去吗？”路明非微松油门。

“当然不回去，我的意思是现在我要睡一会儿，到了地方再叫醒我。”诺诺缩了缩身子，脑袋歪向路明非。

“好，那你睡吧。”路明非应了一声。

诺诺睡着了，她轻轻的呼吸声很快被空调的噪声掩盖，本来这种夜晚应该是为开窗兜风准备的，但这里是摩加迪沙，开窗只会让没完没了的沙尘和不知哪里射来的子弹飞入车内。

路明非忽然觉得好像有点寂寞，零星路灯的光亮和汽车的远光灯成反比，他像是在沙漠夜色中举着手电的孤独旅者，这趟不知终点是何处的旅程中来过很多人，但最后他们都走了，又只剩下他一个。

说起来，这一路上他好像认识了很多人，在那个雨天的网吧里闯入他世界的师姐诺诺，在香港跟一起他出生入死的师兄楚子航和组长源稚生，猥琐的室友芬格尔和心甘情愿为他挥金如土的老大恺撒，嗯，还有至今下落不明的苏茜和那个快要跟香港女友结婚的雷蒙德，以及谁都知道他们相互爱慕的叶胜和亚纪。

思绪又开始向前推移。

“听好了，有件事我必须问清楚。”一把大刀横在了宇智波鼬的颈边：“如你所见，我是用这把斩首大刀砍杀敌人的……所以，你的擅长忍术是什么？”

“幻术，火遁，手里剑之术。”鼬淡淡地说。

路明非想起来了，这是鼬刚加入晓的时候，他们面前的是前雾隐忍刀七人众——枇杷十藏。

“那这个小鬼呢？”十藏看向路明非。

“同族。”鼬说：“我没有上报他的存在。”

“喔？用心良苦保护小孩的家长吗？我听说你把一族都杀完了，看来也不尽然。”十藏笑了笑：“不过我对你的过去没什么兴趣，新人，知道晓是做什么的吗？”

鼬无言。

枇杷十藏“切”了一声，自顾自地说：“晓主要的工作是承接各国的军事行动委托，我们帮他们杀死想杀、却不能杀的目标。”

“你不需要去考虑被杀死的人是谁，也没必要去思考委托人的用意，想太多对自己没好处，明白了吗？”

鼬点头。

路明非对枇杷十藏的初印象大概是“拿着大刀胡乱砍人的暴徒”、“漠视一切生命”一类的负能量形容语句，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性格很适合带新人，因为鼬那时还只是个没有觉醒天照的新手叛忍。

后来，枇杷十藏死了，死在四代目水影枸橘矢仓尾兽玉的攻击下，断裂的半截斩首大刀插入了他的身体。

十藏弥留之际让鼬和路明非赶紧跑路，鼬问他有没有想要转达给谁的遗言，十藏说自己没有那种人，他的伙伴只有那把刀而已。

然后他就死了，鼬把斩首大刀放在他的手上，带着路明非离开了水之国。

那好像还是路明非第一次见到同伴死去，死在那个什么人柱力的手下，死得那么轻易。

他又想起了鼬死去的那一天，他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那对苦命兄弟厮杀，恨自己没有力量，如果一开始就拥有力量的话，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也说不定。

鼬死了，他也如愿以偿得到了力量，可是一切都晚了。

路明非觉得鬼鲛大概也不会是那个世界里活到最后的人，在那种一帮亡命之徒组成的组织里，活不长久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好像永远都只是在追寻某个遥不可及的影子，好不容易要追上时影子便会消散，只留下手足无措的自己。

他们都和自己道别了，也许路明非曾前进过几步，但身边的人消失之后，一切努力好像又都成了原地踏步。

车子一颠一颠的前进，身边的诺诺睡得很香，恺撒说她昨晚研究文献到了半夜，早上还跟那帮武装分子们动了手，其实她早就累了吧，如果不是自己抢了她的床，诺诺大概会选择美美地睡个午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缩在座位上抓紧时间眯一会儿。

回来后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苏茜的话题，因为没有人敢打碎那个信号源带给他们的希望，必须相信苏茜还活着，这样才有去跟暴徒们拼命的动力。

苏茜到底还活着吗？路明非不知道。

耳边传来海潮的声音，大海离他们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