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社会学术思潮

一 从两汉经学到明朝理学

中华学术孕育于夏商周三代之官学,春秋时期孔子兴办私学,有教无类,形成孔门四科:德行、言语、政事、文学。战国时期在四科基础上形成诸子百家,中华学术底蕴基本奠定。中华学术有别于世界其他古代文明的最大特点是以治国理政为核心,西汉的司马谈概括说:“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直所从言之异路,有省不省耳。”[34]

战国至西汉初期,因为政治变革、国家统一、休养生息的需要,黄老之学(道德家——笔者注)。西汉中期汉武帝为统一思想文化,“罢黜百家,表章六经”[35],在太学设立《周易》《尚书》《诗经》《礼记》《春秋》五经博士,教授弟子,毕业之后可以为官。此后儒家经学成为两汉时期的主流学术思想。

魏晋南北朝时期,社会动荡,民生艰难。儒家经学却逐渐烦琐化、谶纬化,学术影响逐渐减弱。佛教从天竺西域传入中国,中国本土道教形成壮大。佛教和道教一方面与儒家经学争夺意识形态的主导权;另一方面为儒家思想发展提供丰富的资源。隋唐时期儒家思想在经历了百年平淡之后迎来新生,韩愈、李翱开儒家文化复兴之先风。

北宋时期,周敦颐、程颐、程颢、张载等从不同角度为儒学发展作出贡献。例如周敦颐的《太极图说》发展了儒家的宇宙生成、万物衍生理论。程颢以“天理”为万事万物的主宰者、创造者。张载以“气质之性”即通过气的聚散分析万物变化。南宋时期,朱熹以二程思想为主,吸收周敦颐、张载的思想成果,将儒家思想从“经学”升华到“理学”的新高度,朱熹成为理学的集大成者。两宋时期,不论是二程、张载的思想,还是朱熹的思想都没有成为国家承认的官方主流思想,理学思想主要以讲学和印刷的方式在民间自行传播,两宋时期,官方认可的主流学术思想是以《三经新义》为代表的王安石的新学。

元朝建立后,姚枢、许衡、张文谦、赵复等理学家积极参与元朝的政治与文化建设。理学得到元朝政府的高度重视。许衡(1209—1281),怀庆府河内县(河南省沁阳市)人。自幼好学,从姚枢处得到二程、朱熹的著作,与姚枢一起共同研习。姚枢(1203—1280),河南洛阳人,少好学。跟随元军南下,负责收集图书和学者,将大量程朱理学著作及学者带回北方,并亲自研读,服膺程朱。在这些理学家的影响下,理学收到元朝政府的认可和尊崇。许衡担任元朝国子监祭酒,以程朱理学教授蒙古贵族子弟。至元二十四年(1287)元朝设立国子学学习的内容是先“四书”后“五经”,把“四书”作为儒家思想的基础和必须先行修学的内容。皇庆元年(1312)元朝开科取士,规定以“四书”为首要科目,以朱熹集注为标准答案。“五经”也以朱熹等宋朝理学家的注本为标准答案。从元朝始,程朱理学从南方传播到北方,并成为开始中国的主流学术思想。

理学成为中国主流学术思想,始于元朝,成于明朝,直到晚清废除科举制度,明清两代理学一直居于主流地位而不动摇。

明朝极为重视教育,至正二十五年(1365)朱元璋还未称帝,就将南京的应天府学改为国子监,作为国家最高学府。洪武二年(1369)下令辖内各个郡县建立地方学校,“令郡县皆立学校,延师儒,授生徒,讲论圣道,使人日渐月化,以复先王之旧”[36]。学生先学“四书”;其次“五经”;再次史籍;最后文学。

与学校教育相配合的是科举取士。朱元璋和刘基定制,考试一律从“四书”“五经”中出题。“四书”采用朱熹的集注,即《四书章句集注》。“五经”也多以程朱之注本为准。《周易》用《程氏易传》和朱熹《周易本义》;《尚书》用蔡元定父子的传注和古注。蔡元定,建宁府建阳县(今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人。25岁问学于朱熹,朱熹以师友待之。《诗经》用朱熹的《诗经集传》,《春秋》用古代三传和胡安国的《春秋传》。胡安国,建宁崇安(今福建武夷山市)人,北宋著名经学家、理学家。

明朝永乐年间,明朝中央编辑颁行《四书五经大全》和《性理大全》作为全国各级学校的基本教材、科举考试基本内容与标准答案。《四书五经大全》后来分为两部书:《四书大全》《五经大全》。《四书大全》《性理大全》是两宋理学家的文献汇编,《五经大全》是宋朝经学家、理学家注释五经的汇集。这三部书编辑完成颁行全国后,将思想文化彻底统一到两宋理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