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狗头坡义庄

  • 地煞之主
  • 推陈
  • 2071字
  • 2023-04-20 00:08:49

陈晋之所以不等丘不归一起回城,主要是他身上藏着不少秘密,要与身边的人保持一定距离,以免被瞧出了破绽,难以解释得明白。

算是潜意识里的一种自我保护吧。

要知道,大舅他们可不是一般人。

进城的时候,很快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把守城门的兵丁一个个目光凶狠,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

城内,行人商贩不多,颇为萧条冷清。

高州府位于岭南边荒,受到局势动荡的波及影响算好的了。在中原地域的几个主要大郡,饱受战火摧残,兵祸横行,至今不得恢复,那才叫惨。

陈晋的目的很明确,先找书店卖书。一问之下,发现书籍行情差了好多,价格跌了两三成左右。

但没办法,该卖还得卖。

卖了钱,装在褡裢内,转去苏家那边。

但见苏家宅院门上,大大的“封”字,代表着门户破落。

看了一会,陈晋转身离开。

“守恒?”

一声低呼。

陈晋一怔,抬头认出来人:“怀易?”

那怀易惊喜地道:“守恒,果然是你。”

一把拉着,拐进附近一座院子里,赶紧关上门,嘴里说道:“守恒,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还敢在此徘徊?”

王怀易,陈晋的同窗好友,两人私交甚笃。

陈晋回答:“我大舅用了关系救我出来,已经没事了。”

王怀易拍手道:“那太好了!”

陈晋吐一口气:“可惜救不得老师。”

王怀易嗟叹不已。

感伤一阵,陈晋问:“怀易,你可有小师妹的消息?”

“小师妹”,就是苏氏学子们对方瑾的亲切称呼。

既然委托大舅没找到人,那么陈晋自己就要再来找一遍。

这是他答应老师的。

王怀易说:“当天事发突然,一片混乱,先生被抓,小师妹失踪。后来我也曾寻过,但没找着。我想,会不会先生早有安排,送小师妹离开了府城。”

陈晋眉头一挑:“但愿如此。”

王怀易问:“守恒,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陈晋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你呢?”

“还能如何?无非继续读书呗,看能否中举。”

对于大部分的书生来说,读书考功名,就是他们的毕生志愿。除此之外,别的,他们也难以做得来。

陈晋沉声道:“我想,我不会再去考了。”

王怀易劝道:“守恒请三思,你的才学文章,先生都称赞不已。”

“那又如何?”

陈晋冷然一笑:“老师这般人物,都落得如此下场。在这等时世,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才学文章,都是废纸。”

王怀易只当他坐过牢,变得愤世嫉俗了,继续劝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考取功名,只有踏入仕途,才能拔乱反正,为民请命。”

言辞间,有慷慨激昂之意。

陈晋却并不看好,官场本身就是一个大染缸,想要革新改变,必须从上而下。

从下而上,只得依附投靠一条路。

否则,你根本爬不上去。

不过这些道理,没甚好说的。

又闲聊几句后,陈晋告辞离去。

目送他背影,王怀易满怀唏嘘,隐隐觉得:陈晋变了许多,以前的陈晋,可是一腔热血,很喜欢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

又转念一想,受苏孝文牵连,他们这些当学生的需要转换门庭,另拜业师。陈晋却是太刚直了,以至于陷身囹圄,遭受了这番劫难……

陈晋在城内购备了些干粮,还买了一根坚韧的竹杖,迈开大步,出城,往城西郊狗头坡义庄而去,要去处理好业师的身后事。

苏孝文并非本地人士,其二甲进士出身,后来当了知县,原本会有一番锦绣前程。只是性子刚正耿直,得罪了权贵,导致在官场处处碰壁,最终被贬为高州安置。

所谓“安置”,就是官吏被贬谪的一种形式,比流放好一点。

遭此打击,苏孝文却胸怀豁达,在府城办学堂,正学风,十多年间,成为当地名儒。

自从夫人病逝,他便与女儿阿瑾相依为命。

这次出事,原本的友人门生纷纷与之划清界限,避之不及;女儿阿瑾则失踪。

苏孝文的尸首没有亲朋收殓,便由官府安排,搁置在义庄中,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高州府境内,其实有多个义庄,但横死惨死者,无以为葬者,都是集中放在狗头坡这边。

陈晋不懂得路径,途中问人,对方听闻“狗头坡义庄”五字,立刻露出了惊畏之意,指了方向,飞快跑掉。

顺着方向走,偏离了官道,四下景色,渐渐荒芜。

换了以前,陈晋可不敢孤身一人贸然前来,但开窍学剑后,胆色赫然已不同。

又走了数里路,前头看见一坡,形状仿若狗头,坡下有一栋黑色建筑,不大,方方正正的模样。

到了。

他吐了口气,不着急过去,就近寻了棵树,在树荫下拿出购备的干粮,吃粮喝水,先把肚子填饱。

那边荒草簌簌作响,不多一会,探出个狗头来,一双眼睛,竟有幽幽的绿光闪烁。

一些野狗,掘坟啃尸,吃的腐肉多了,变得邪性,眼中会带着绿莹莹的光。

不再是野狗,而是“尸狗”了。

陈晋不怕,伸手捡起一块鸡蛋般大小的石头,用力砸去。

噗的一声,打个正着,命中尸狗的额头。

尸狗吃痛,嗷呜叫着,转身跑掉。

吃罢干粮,继续前行,不多久来到那义庄门外,打量起来:就是方方正正的一座房屋,约摸一百多平方,青墙黑瓦,门户漆黑,看着阴森。

“有客到!”

却是一只羽毛墨黑的八哥,它站在檐下,几乎与房屋融为一体,不认真观察,根本看不出那儿竟有只活物。

这八哥有灵性,张嘴呼叫,字正腔圆。

然后爪子一钩,拉动檐下一排溜的风铃,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义庄木门咿呀地打开,走出一人来,是个道袍邋遢的年轻道士,年约二十出头,焦黄的头发胡乱束起,插根乌木簪子,面目无须,酒糠鼻,脸颊上长着几颗脓疮,一双不大的眼睛带着血丝,红红的,看起来颇有几分凶狠之意。

陈晋的目光,一下子被道士背后的事物给吸引住。

那是一柄大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