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本是混沌,创世之神盘古将清浊二气上下撑开,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形成了天地,最终因疲惫而倒,声与气以及身体各部分化为世间万物。
整个世界都是盘古的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上古正神女娲,前有七天造物造人,后有炼化五彩石补天救世。
四方天帝,太阳神炎帝,青帝伏羲,白帝少昊,玄帝颛顼,分管天际之界,简称天界。
所以,你以为我要讲的,是这个时期的事?
不,我要讲的是自这之后,很久很久的后世。
久到上古众神归于混沌,世界三分为仙界,人界,妖界的故事。
中原有古国,名为昆阳
昆阳之境,蓟州之内,有座嶀浮山,山上矗立着让江湖人士心神向往的术法门派,被誉为整个大陆的修仙殿堂——嘤嘤派!
传说,嘤嘤派的掌门人,鸿德仙师,十一年前受天上的真仙点播,开了明智和天眼,悟出了道法仙术,他为了造福世间,拒绝了羽化飞升成仙,选择了留在凡间创建嘤嘤派,维护世间的正义与和平。
可是传说毕竟是传说嘛,不可尽信。
不信你瞧,这鸿德仙师正在屋里张着胳膊上窜下跳,吐沫横飞:“那金翅大鹏鸟就这么突然朝我俯冲过来,它的翅膀遮天蔽日,两只比铜鼎还大的爪子直往我脸上招呼,老爹差点被吓傻了,关键时刻,襁褓里的你嘤嘤哼了两声,老爹就想千万不能让这孽障伤了你,于是老爹立刻使出一招乌龙绞柱,又使出一招飞龙在天,将那孽障打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十三岁的少女满脸无奈的看着他吹牛皮,这故事讲了得有八百回了吧?回回不一样,一下是白额吊眼虎,一下又是獠牙黑熊精,这次直接来个金翅大鹏鸟……
李富贵劝他:“行了,吃个叫花鸡而已,你怎么又开始了,快下来吧。”
鸿德仙师一跺脚,他脚下的书架直接晃了晃:“哎呀!这次老爹说的是真的!”
李富贵扒拉着盖在叫花鸡上的荷叶,敷衍着说:“好好好,是真的,快下来吧,这么晚了,吃完早点睡。”
鸿德仙师郁闷的从书架上跳下来,摔了个屁股墩:“哎呀呀呀呀!要死要死要死!腿断了腿断了!”
李富贵连忙扶起他,看了看他脚踝:“是扭伤,我替你揉揉吧。”
“哎别别别!”
鸿德仙师连忙摇手:“就你这力气,老爹我骨头不得给你捏碎咯?”
鸿德仙师金鸡独立,一蹦一跳的来到叫花鸡面前,深吸一口气:“就是这味儿啊!”
这时,门外传来声响:“仙师,您要的竹叶青,徒儿们替你抬过来了。”
李富贵表情立刻严肃,小声地问:“你又喝酒?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鸿德仙师亦是小声回答:“哎呀,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嘛。我说是用来泡澡的,这群傻小子,他们不会发现的。”
李富贵嘴角抽了抽,只能撸起袖子出去。
门外站着四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他们满头大汗,脚边两只扁担,前后各捆着一个硕大的酒缸,一见李富贵出来,立刻拱手叫道:“师姐!”
李富贵点点头:“各位师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这些我送进去就行。”
说罢,李富贵轻轻松松的挑起两只扁担。
身后立刻传来了师弟们的赞叹声。
“还得是师姐啊!”
“这四口酒缸共有两百斤,我等师兄弟一个扁担两个人抬,而师姐一人就可以挑起来!”
“师姐不愧是我嘤嘤派第一弟子,佩服佩服啊!”
李富贵听得满脸黑线,她也不知为何,生来便力大无穷,六岁就能将八十多斤的大关刀耍的飞沙走石,十岁的时候一掌就劈了山道上的拦路石,如今十三岁,又添丰功伟绩,八成明天整个门派都会传,她李富贵,立扛两百斤大酒缸。
她差点仰天咆哮,我可是个女孩子啊!哪家十三岁的花季少女像我这样啊!
回到屋内,李富贵郁闷的坐在鸿德仙师对面,鸿德仙师扯了只鸡腿递给她,李富贵摇摇头:“老爹,你不是说喝酒吃肉不利于修行,会有损清欲和修为,所以勒令弟子们戒荤腥酒肉吗?为什么你还监守自盗呢?”
鸿德仙师美滋滋的喝下一杯竹叶青,砸吧着嘴道:“哎,这些自然都是为了他们好,若是口腹之欲都抵抗不了,那还谈什么修仙论道?再说老爹修为都这么高了,自损修为,给世人一点挑战的机会和希望,难道不是博爱之举吗?”
李富贵沉沉的叹了口气,这老东西,明明是舍不得银子给弟子们加餐,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还说自己修为高……
李富贵打小也没见过他施法论道过……
李富贵百无聊奈的躺下,看着天花板问:“老爹,这世上真的有妖怪吗?”
鸿德仙师:“当然有啦!你忘了?老爹跟你说过的!”
李富贵闭上眼,她知道,老爹又要说起她的身世了。
“当年,我还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英豪……”
其实是个少年早衰的流浪汉……
“我一路行侠仗义路过嶀浮山……”
一路乞讨迷失嶀浮山……
“在树林里的龟背大石上,捡到了才出生的你,心生怜悯……”
其实是嫌李富贵占了他睡觉的大石头……
“我抱着你,睡了一夜,然后下山继续寻找需要帮助的人……”
为了蹭李富贵厚厚的襁褓小被睡了一夜,然后继续下山乞讨……
“我有一位故友,是得道的仙人,他说你命中富贵,与我有前世溯源,今生特来找我,给我养老送终,报答前世恩情。”
他有一位曾经一起乞讨要饭的朋友,那人攒了点钱,支了个摊子,是个江湖骗子。
“我便让他给你起个名,他掐指一算,焚香燃烛,说你非得跟着我姓,叫李富贵,才能顺应天意。”
这个得要细说一下。
当时这鸿德仙师死缠烂打,揪着那算命的就是一顿磕头,求他念在昔日一起要饭的情谊,赏两个铜板。
那算命的连忙捂住他的嘴,羞愤的骂他:“李狗儿,你自己没出息,还要坏我营生?我现在是张天师,你别张口就提以前的事。”
是的,鸿德仙师,本名……李狗儿。
这位叫张天师的江湖骗子,百般晦气的掏出仅有的一个铜板,他这一天又是白干了,骂骂咧咧地道:“你快走,以后别来找我了。”
李狗儿抱着女婴往前凑了凑:“这是我的娃,你瞧瞧,长得俊不俊?”
张天师一脸鄙夷:“就你?光棍一个,还能有娃?”
李狗儿一听感叹道:“张天师真是料事如神啊!这娃是我捡的,你看给她取个什么名字?保她大富大贵,好养活?”
张天师只想快点打发他,根本不知道襁褓里的婴儿是男孩女孩,便不耐烦的摇着手赶他走:“大富大贵?就叫李富贵吧!”
李狗儿举着襁褓转了一圈,大笑不止:“富贵好啊!富贵好啊!”
好的,回归正题。
鸿德仙师继续说道:“我带着你走南闯北,基本是哪里有不平之事,我就首当其冲,拔刀相助!”
一路流浪,哪里有人家布施,哪里就有他李狗儿,不旦一顿没落下,还发现了新商机,把李富贵蒙着脸放在地上,他哭得死去活来,嘴里叫着:“我的儿呀!你怎么也去了!”
好,自那之后,李狗儿演一天就换一个地方,穿衣风格也从烂布头,一跃成了粗布衣。
鸿德仙师越说越得劲:“那些被我救助的人,感恩戴德的奉上财帛,我不愿收,他们竟然长跪不起!”
李富贵睁开眼,看着他:“老爹,戏过了。”
鸿德仙师眨眨眼:“过了吗?”
“咳咳!”鸿德仙师正色道:“突然有一天,我听闻镇上有比武大赛,就带着你去参加,一通切磋下来,竟无一人能将我击败,我虽然赢了五十两的奖金,但内心却感到无比的空虚……”
突然有一天,李狗儿发现李富贵从来不哭,只会嘤嘤的哼唧,他想到这孩子或许有什么隐疾,才会被她父母抛弃。所以连忙带着孩子去了医馆,那大夫以为孩子太小,也摸不出脉搏,所以便猜测孩子是个哑巴。
李狗儿失落的抱着李富贵走在街上,大夫说只能尽力试试,争取在孩子三岁之前治好,但是看病得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是普通老百姓六七年的生活花销,这段日子靠着走街串巷的上演苦情戏,李狗儿身上只有三十多个铜板,十两银子对他而言,是天文数字。
怀中的婴儿不知愁,笑眯眯的含着指头,时不时哼出嘤嘤嘤的声音。
过了几天,李狗儿看见一座府邸门口搭起了擂台,原来是这家的王公子要找十个会功夫的陪练,第一名有50两的赏银。第十名起码也能有五两。
李狗儿将婴儿交给一位卖炸麻花的妇人照看,头也不回的上台了。
其实他哪里会功夫,整个擂台上都有他左闪右避屁滚尿流的身影,一个回合下来,他鼻青脸肿,所有人都起哄叫他下来,可他硬生生的靠被打撑到了第十名,他想,如果能到第九名,就有十两银子了,富贵的病就可以治好了。
一下,两下,拳拳到肉。
他躺在擂台上,对手问他:“还来吗?”
李狗儿吐出嘴里的血,颤颤巍巍的又站了起来,回答:“来,再没有比这更好赚钱的了。”
话音未落,当胸一脚,李狗儿几乎是飞了出去,头砸在了柱子上,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恍惚之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别搞啊老弟!才三个时辰,你就快把自己玩废了,我还没改完呢!”
“改什么?”李狗儿站在黑暗里回应着
女子说:“算了,你先用这个吧!”
李狗儿一抬头,头顶的黑幕突然开了个口,掉进来一本书,李狗儿拿起书苦叫,他不识字啊,可当他翻开书的一瞬间,上头的字他突然就认识了,太苍剑法?
书里的一招一式,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争先恐后的钻进了他的四肢,惹得他浑身酥麻。
李狗儿睁开眼,浑身挠了挠,叫着:“好痒。”
对手眼看他居然醒了过来,还讽刺自己,顿时恼怒,挥着拳头又冲上去,李狗儿下意识的伸手抵挡,那人顿时飞出三米高,摔在地上后便没了动静。
众人一阵惊呼,李狗儿回过神来,第九名,他是第九名了!
然而,余下的人都想继续争夺名次,纷纷叫嚷着李狗儿不许走。
李狗儿看向擂台下卖炸麻花的妇人,又看看她怀中的富贵,咬了咬牙,继续比武。
他身体仿佛由不得他控制了,所出招式都让他觉得陌生的可怕,手中无剑,指尖却能使出隐隐剑气,步伐也快的飘忽不定,身形神出鬼没。
天黑了,他赢了,第一名,五十两银子。
王公子亲自给他送赏银,并希望他留在府中任职。
但他只接了赏银。
鸿德仙师感叹道:“我深知,我的武功已达到了无人能敌的境界,未免这个世间的人对我的造诣越来越嫉妒,他们越来越自卑,我选择了带你重回嶀浮山隐居,然后一手创建了嘤嘤派,培养众多徒儿,让他们也能实现梦想,像我一样,走上人生巅峰……”
实际上,李狗儿下台后,和卖炸麻花的妇人沟通了一番,妇人得知他比武的目的后,笑他痴傻,告诉他这娃娃不哭,不见得就是有病,说着,妇人扒开李富贵的小嘴,李富贵立刻啊啊的哼着。
李狗儿恍然大悟:“原来她不是只会嘤嘤啊。”
妇人笑着道:“这孩子不是哑巴,你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面色红润,眼神清澈,一看就是健康的孩子。”
李狗儿顿时对眼前这个善良聪慧的妇人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气,背着李富贵,手里拿着采来的野花去找妇人。
却见这妇人和一个男子亲密无间,你炸麻花来,我做麻花去。你招呼客人来,我恭送客人去。
李狗儿的花掉在了地上,他无声咆哮:“我的爱情啊!!”
后来,他失魂落魄的回了嶀浮山,在山顶建了间小屋子,平日里钻研一下自己的招式,去市集采买些物品,或又是下山打打猎,日复一日,李富贵也一岁了。
突闻嶀浮山附近闹妖怪,已经有不少花样美男子被吸食精气丧命,他不禁为自己担忧,虽然自己长得不咋地,但这荒郊野岭的,妖怪万一找不到花样美男,对他这种不一般的美男也饥不择食怎么办?
他想想就觉得刺激,哦不,是害怕。
于是,他连夜下山了。
他必要在妖怪再下毒手之前,降服她!
而当他真的看见妖怪时,脑海里的美女滤镜瞬间破碎了,那妖怪居然是个臭鼬精!还是个男的!他行凶方式竟然是向受害者喷射肛门腺的臭液!把人熏晕后再吸食精气!
丧心病狂!丧尽天良!变态!垃圾!
李狗儿捂着口鼻:“你走吧。”
臭鼬精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李狗儿:“你也不容易……”
臭鼬精:“……”
李狗儿:“你不走我走!”
臭鼬精恼羞成怒:“区区凡人,也敢讽刺我吗!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等一下!”
李狗儿伸着手指,定在了臭鼬精脑门上,臭鼬精愣愣的看着他:“干什么?”
李狗儿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臭鼬精眉头一皱,转身离开:“算了,我不吃了。”
“诶?诶!”李狗儿喊他:“什么意思啊!”
臭鼬精头也不回:“太油腻了,我怕齁着。”
“这可由不得你!”李狗儿大喝一声,朝他冲去,太苍剑法!
一招一式,凌厉霸道,林间火光石电,风声鹤唳。
太酷了!李狗儿想着,亏得他平日里勤加练习,才能耍出这百般花招。
可惜这臭鼬精不禁玩,他见自己全身的毛被剃的只剩个裤衩子,顿时难以接受,昏死过去。
经此一事,李狗儿在周边城镇威名远播,经常有人请他出山做法,降服精怪。
李富贵两岁这会,他疲于奔波,索性大开山门,招揽徒弟,号称学费一年只要一两银子,四年内必出师!
招进来的弟子们,除了遵守门规,便是要维护山境内的环境,所以短短几年内,这嘤嘤派就在嶀浮山顶建起了十多处院落。
而这些弟子每日功课,除了学习武功,还要学习术法,以及轮流打扫卫生,轮流做饭,轮流下山采买。
活脱脱一家子保姆。
李狗儿本也不懂术法的,但是李富贵快两岁那年,那个奇怪的女声又出现了,而且梦中又给了他一本降妖的术法书——《道道全》
不出意外的,他又不由自主的学会了,从此以后,过上了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
名气越来越大,他又找到了至交好友张天师,请张天师给自己取个响亮的称号。
张天师看他咸鱼翻身,哪敢怠慢,一通马屁吹来:“您就是鸿福齐天,功德无量的仙人啊!鸿德仙人!这名霸气!配您!”
李狗儿心里美滋滋:“我的徒儿才是未来的仙人,我是他们的师傅,不如就叫鸿德仙师?”
至此,鸿德仙师名声大噪,嘤嘤派这么个不入流随意取的名字,也成了修仙人士心中的神级殿堂。
鸿德仙师掐指一算,自我感动:“八年了,自我建立了嘤嘤派,妖怪们都闻风丧胆,已有八年未曾在周边露过面。”
李富贵坐起身,看他一脸醉意朦胧:“酒量不好就别喝这么多,老爹早点睡吧,明日开山大会,还需要你主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