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度日如年

一天,两天,三天……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一个星期对于姥姥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简直度日如年,可是自己又不会骑自行车,又不认路,每天还是焦急的站在村口,一站就是半天。

她担心女儿,还担心如玉。

终于熬到三强星期天放学回来,也就是她的三儿子,如玉的三舅。

“三啊!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妈。”

“你快去你大姐家一趟,快去瞧瞧。”

“我大姐怎么了?”

“自从虎子没了以后,她的精神就越来越不好,前几天你姐夫来了,说你大姐身体不舒服,还把如玉接走了,说是回家可以陪陪你大姐。”

“什么?接走了如玉?”

一向最疼如玉的三舅听见这个消息,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吃了一惊。

“对啊!好几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能好么?如玉从小在这里长大,都没回去过,会不会不适应。”

三舅满是对如玉的担心。

“这些是如玉的衣服,这些是一些吃的,你都带走,那天走的急,没来得及拿。”

姥姥这几天好像才反过味来,似乎觉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担心女儿,就这样把如玉推出去了。

“我这就去,你别太担心了,天黑前赶回来。”

于是姥姥又站在村口目送儿子远去,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这一天,她坐立难安,一会站在院子里,一会到大儿子屋里抹眼泪,而他依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三舅,你怎么来了!”

如玉看见风尘仆仆赶来的舅舅,顿时眼里闪着泪花,而舅舅看着大姐家徒四壁的家,再看看衣衫褴褛的如玉,心里就明白,为什么母亲那么忧心了。

那个年代,家家都不富裕是真的,可是也不至于用‘家徒四壁’这个词来形容,像如玉姥姥家,屋里简单的摆设还是有的,茶几、八仙桌、圈椅,世风家就更不用说了,在别人家连黑白电视都没有的时候,就有了彩色电视剧。

而他们家真就得用这个词来形容。

“三,你咋来了。”

大姐看见三眼前一亮,好像她什么事也没有,一下子来了精神。

“咱妈让我来看看你,大家,你还好吧!”

“好着呢!好着呢!叫咱妈不用担心。”

“这是咱妈让我给如玉捎的衣服,还有给你带的一点吃的。”

“好,好,知道了!”

“舅舅,我能跟你一起回去吗?”

“这里是你的家,你要回哪里?”

单凭这些聊天,你会觉得,这就是普普通通的家人之间的对话,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三看着狼吞虎咽吃东西的如玉,还有她那跟花猫一样稚嫩的脸,心里一阵酸楚,他心里明明知道她肯定哪儿都觉得别扭,哪儿都不习惯,可是他却不能痛痛快快说‘跟我走吧!’这种话,他知道她需要的不只是时间,还有这朝夕相处的陪伴。

“如玉,舅舅一会就该走了,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回去了,我答应姥姥天黑之前要赶回去的。”

“我能不能跟你走?”

三舅再次听见这句话,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不可以。

可是如玉也再没问为什么。

“姐,姐夫,我走了,你们别送了。”

转眼之间就该说再见了,他们的眼神里都写着依依不舍,可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好像都怕自己收不住。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回头的到了村口。

“行了,姐,别送了!”

三强嘴巴跟大姐说话,可是眼睛却不听使唤,在四下里寻找什么,因为他发现,如玉没有来送他。

“走吧!三,跟咱妈说我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担心。”

“好,我知道了!”

说完,三强就跨上自行车走了,他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他还在想,为什么如玉不来送他,是伤心难过,还是懊恼和悔恨。

他一路往西,夕阳一路照着他,伴着他,像个钟表一样,直到他消失在地平线上,天也渐黑了。

三强也加紧了速度,因为他知道,另外一个村庄的一头,同样有一个身影在翘首企盼着,等着他带来关于他们的消息,所以他半分也不敢懈怠。

果然,还有老远,他隐约看见村口有个身影,让他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可能对于暮色下匆匆忙忙的人来说,这无异于茫茫大海中的灯塔,不仅温暖而且心安。

“三,你可回来了。”

“没等他反应,母亲就迫不及待的说。”

“嗯!说好了天黑前要赶回来的。”

“怎么样?她们怎么样?你姐怎么样?如玉怎么样?”母亲温了一连串的问题。

“还好,都挺好的,大姐让我告诉你,什么都不要担心。”

“果真如此?”

母亲好像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

“那如玉呢?”

“呃!她也挺好的,让你不用担心。”

三强可能是因为心疼母亲整日的操劳,所以并没有把如玉不开心、想回来这种话告诉母亲,也许他觉得自己在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保护家人吧!

“为什么这么不放心呢!”

听完三的话,虽然是舒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始终觉得惴惴不安,毕竟她没有亲眼瞧见她们,道听途说也只能让自己得到一些安慰罢了。

“娘,天黑了,我们快点回家吧!我饿了。”

“回家,回家!”

于是他们一前一后,趁着月色回家去了,街上已然静悄悄的,没有了一个人影。

熟悉的村庄,静谧的院落,偶尔的犬吠,夜色的月光下,一切都泛着微微白。

“三回来了?”

“是,爹。”

“你大姐咋样了?”

“看着还好。”

“二妮呢!说走就走了。”

显然,姥爷对如玉是有感情的,因为他们都习惯了她的存在,没有想过有一天失去了是什么样子。

“她也还好!”

三强在回答他们的时候似乎一直都是心虚的,他明明知道自己在说谎,他分明从如玉的言行举止里感觉到了她的不快乐,可是他却没有说,直到那天深夜,他迷迷糊糊都没有睡着,满脑子都是如玉可怜巴巴看着他的样子,他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