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台,临时搭建,就设在司马大殿前。
比武台北侧,有专门为唐氏一众老爷、老夫人、公子、夫人、小姐等准备的阶梯看台,贵族们端坐其上。而最上头坐着的是门阀大佬、契丹王子和朝廷礼官。
比武台西侧,有一百名黑袍黑甲的大司马骑卫,全套神策军制式装备,队列整齐,旌旗招展;而比武台东侧,是一百名身披各色兽皮袍外罩铁铠的契丹铁骑。
擂台南面,聚拢男男女女,少说也有三百号人。
擂台上,契丹武士体格极其彪悍,身高九尺开外,拳大如斗,挥舞双拳时呼呼挂风,好似天生一对大锤长在胳膊上。唐氏高手已是强壮身材,可在他面前却显得小巧玲珑。二人斗在一处,颇有些打人打小孩的既视感。
鼓声响起,契丹武士拳拳到肉,下手不留情。对手已被打倒,他也要掐住对方脖子拎起。反观唐家武士,一副垂死挣扎的样子蹬了蹬腿,再被契丹武士重重摔到台下。
额前留着齐刘海却把头顶剃光的契丹六王子耶律嵩,坐在高台上洋洋得意,不时轻瞥一眼身边的汉人官员。又扭回头对身旁扈从笑了笑,说些叽里咕噜的话。
契丹七王子耶律洪基,一派凛然,不苟言笑。
或许耶律嵩的话已被梁朝翻译官听到,但梁朝官员们不动声色,没有意愿去听他们在那边鬼笑什么,想必一定不是好话。
连胜四阵,契丹武士放声狂笑,通过翻译官叫嚣,若能扛住他三十招,便算汉人赢。
看着唐氏高手接连落败,坐在高台的二老爷唐宁面色凝重。这位二老爷,是安国公唐琼的二弟,武定侯,官拜兵部尚书。他身旁是皇室派来礼官,大内总管胡荣。
胡荣一张瘦削老脸,面无表情。
值得一提的是,胡荣在武林中名声甚大。曾有传闻,他与四大宗师之一的程万奴大战一场,从那以后程万奴便销声匿迹。
台下又传来叹息之声,唐氏第五名高手被打落台下,唐宁心中愤恨,哑声嘀咕:“若林隼、张扬一人在,不至让这胡人如此嚣张。”
林隼、张扬是安国公唐琼的贴身侍卫,可他们都跟着唐琼去了长安。听唐宁如此说,身后两名剑客对视一眼。他们是唐宁的贴身侍卫,米擎、高准。
高准向前一步,行礼道:“请侯爷允许高准出战!”
随即米擎附和一声,也要出战。
唐宁微微侧目,见耶律嵩正向这边乜斜,面带讥讽挑衅之色。
唐宁沉声道:“汝等皆是用剑的高手,可今日比武有言在先,不用兵刃,汝二人还能行吗?若不行,还是去找顺内院吧。”
高准凝眉道:“随便来几个莽夫,就把唐氏第一高手请出,恐怕不妥。且让我等去会会他,若拿他不下,再请顺内院不迟。”
唐宁沉着脸。高准是唐宁的贴身侍卫,也是宁侯府的高手。唐宁当然希望高准打败契丹武士,可如果高准输了,却会让唐宁很没面子。
这时听得台上契丹武士高声叫唤。他的话唐宁听不懂,也不想听。可一旁契丹王子耶律嵩却主动当起翻译,言说,契丹武士再次降低标准,只要能扛得住他二十招,他就认输下台。
闻听此言,高准按捺不住,再次请求出战。
唐宁喘了口粗气,缓缓点头,高准飞身上台。
见唐氏顶尖高手登台,台下沉闷许久的看客激动起来,他们站立起身,甚至有人高呼出声,让高准狠狠打那狂妄之徒。
苏瓶也是练武之人,见到高手对决,难免多看两眼,甚至有些兴致盎然。这时听朱桃招呼,说台上还有位置,请姑爷去上面坐。
苏瓶举头,望见唐氏一众贵族坐在上头,确实还有些空位,尤其是六小姐唐梅身边空位子更多。
看来六小姐人缘不是很好。
虽然朱桃连续两次劝说,可苏瓶摆了摆手,说自己站在台下便好。
朱桃有些着急地道:“姑爷这样站在下面,若被唐家礼官看见,要说小桃不懂规矩啦,没有做好规劝,没能向姑爷说清家法。若礼官告到小姐那里,朱桃要被打手板啦。”
苏瓶眨眨眼,妥协道:“那好,我们上去便是。”
苏瓶走向高台,礼官不认识苏瓶,经朱桃介绍,登上看台。来到台上,必然要坐到六小姐身边,可苏瓶刚要坐下,只听唐梅冷声道:“谁让你上来的?”
苏瓶看了看朱桃,朱桃面露迟疑之色,还略带惊色,惊色逐渐加重,好像犯了大错似的低下头,苏瓶道:“是礼官让我上来的。”
闻言,唐梅手指角落:“你坐到那边去。”
这时比武台上已开始交战,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呐喊助威声,可苏瓶却没心情去看武斗。
虽然苏瓶为人宽厚,可人都是有脾气的,被如此冷落,难免心情有些波动。站在角落里,目光空洞地看着台上。
不多时,善剑术而不善拳法的高准也被打下台去。
不能说高准武功不精,只是他弃长取短,再与高手对决,难免失手落败。
苏瓶认为,如果二人持剑,身法灵动的高准颇有胜算。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懂武功,他们只知道高价聘请的剑客战败,害得唐氏丢了脸面。
不禁有人愤恨骂道:花那么多钱,竟请来一群废物!
见契丹武士又胜一阵,耶律嵩放声大笑,对唐宁摆了摆手,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你们的武士,不行的,照比我们的,契丹的武士,差太多。”
虽然唐宁心中愤恨,可作为一名朝堂大员,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翻脸,甚至还不失大国风度的笑了笑。
看着那契丹武士在台上耀武扬威,宁侯府第一剑客米擎按捺不住,摘下长剑放到一旁,正要请求出战,却被唐宁一把抓住。
虽然“战将”“侠客”两相轻,但戎马二十年的唐宁懂武功,他知道高准为何战败。
在平常人眼中看似笨拙的一招,习武之人却能见到一团气,那气息千变万化,或锋利似刀,或顿重如锤,高准赤手也能打出剑气,这已很不简单。
只可惜他的剑气还不够强悍,做不到完全脱离武器。而当今世上能脱离武器,做到“举手如刀”者,除武林四大宗师外,就是深藏大内和门阀的几位老怪物了。而年轻一辈当中,极少能有人达到如此境界。
“中原人,还敢不敢来比武?若不敢,那就请把长夏公主嫁给我们大辽六王爷!”
台上契丹武士不会说汉语,可他竟然能说出这句话。看来,这是事先准备好的,若没有人能打败他,他就站在台上大声喊出。
“长夏公主是谁?”苏瓶问朱桃。
朱桃道:“众人皆知,樊公妃病得沉重,估计不久人世。长夏公主,是皇室内定给安国公的续弦夫人。”
苏瓶撵了撵手指:“难怪这场比武安排在清化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