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玉瞬间起身，快步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说了一句：“二姐，我去书房找本书，等下回来。”
“去吧。杨千嬅的《飞女正传》是哪张专辑？”电视柜上面凌乱地摆放着几张光盘。其实说送也不为过，六张光盘（五张专辑一张影碟）只收了五元，正版是一百元一张的，毕如心知肚明。她并没有告诉毕玉，杨千嬅新出的CD、DVD是刘义君送的。其实她很想对毕玉说：“郎有情，妾无意的是你。你是猪油蒙了心。”但她始终不敢说出口。
毕如拿起《新扎师妹2》自言自语：“等下放这部新电影。”这张DVD是刘义君特地跑去香港，排了好久才买到的。吴彦祖扮演的区海文是毕玉心中的理想男友。《新扎师妹1》姐妹俩反复看了五遍。杨千嬅的CD都是刘义君送给毕玉的，真相只有毕如知道。
蜿蜒盘旋的楼梯，错落有致，楼梯口正对着走廊窗户。挨近旋转楼梯的右侧第一间是毕如的房间；右侧第二间是毕玉的书房—如玉斋；右侧第三间是毕玉的房间。三间房对面是毕颜的大套房。整栋房子是毕玉的二舅父叫公司的施工队来建造的，不收毕父一分钱。毕母对子女说：“这是你们外婆的心意。这栋房子是她送给我们的。”
在陈家，毕玉的两位舅父虽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他们对自己的母亲陈老太言听计从，因此毕玉称外婆为太后。毕玉喜欢看书，她外婆便送书于她。毕玉姑妈家的大表姐开了家书店，毕玉只要列个书单，大表姐不但送书上门，还帮忙摆书，然后是陈老太去书店买单。书房大部分书籍都是陈老太送的。
推开如玉斋的木门便看到两组满墙的实木书柜倚墙伫立。左边书柜是古文系列，上四层摆放“经史子集”四部丛书，下三层摆放毕书的儿童读物、生活百科全书、各种经学注评，带门的柜子里是各种画材，中间的抽屉放着几卷宣纸。右边书柜是今文系列，上三层是西方经典名著，下三层是中国现代经典名著，最底层是散文名著和文学评论，带门的柜子里是毕玉毕如从小到大用过的课本，中间的抽屉放满毕玉的手抄笔记本和日记本。
两组书柜之间是张一米宽两米长的实木书桌。书桌上的鸡翅木笔架挂满各种毛笔，毕玉闲暇时写字画画用的。书桌左旁是两张实木长条凳，书桌右旁是四张实木靠背椅。右侧书柜靠近阳台处有一张实木功夫茶桌。实木书桌对面是折叠式阳台玻璃门。阳台摆放着一张藤摇椅、一个画架，墙角处放有一把折叠人字梯。
毕玉提起一张靠背椅来到左侧书柜前放下，脱鞋，踩上，站好，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程俊英的《诗经注析》。然后她蹲下，坐好，穿鞋，移步到右侧书柜前，在书架最底层来回找，看到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急忙抽出，飞步熄灯，转身关门。
毕玉捧着书回来时，毕如正在洗澡。毕玉把书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走到电视柜前，掂起脚尖，左手扶着玻璃架，右手抓住几张邓丽君专辑，放在柜子上，一张一张地找，她记不清邓丽君的《但愿人长久》在哪张专辑，只好逐张查看封面上的歌单，“原来是这张。”毕玉捧着邓丽君的《淡淡幽情》欣喜若狂，立刻换上这张CD。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邓丽君的完美人声，如真似幻，毕玉听得如痴如醉。《淡淡幽情》是邓丽君的巅峰之作，这张专辑历时两年时间终于面世，在此之后，国语歌坛再也没有谁有足够的能力创作出这种传统和流行有机结合的作品，甚至这张专辑的歌曲，除了比较中性的《但愿人长久》，其他的歌曲几乎没有歌手敢于尝试翻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毕玉用秦腔翻唱，豪放大气，与CD中邓丽君的幽幽情怀形成鲜明对比，毕如站在睡卧门口，看呆了。
毕玉小唱了一段，见到毕如倚门而立，便停了下来，“二姐，洗好了？”
“阿妹，这是什么唱法？我从来没听过。是京剧唱法吗？”毕如优雅地走过毕玉面前，坐在沙发上。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这是秦腔。”毕玉的腔调低沉、粗犷、豪放。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是京腔。”毕玉的腔调高亢、活泼、明快。
“《但愿人长久》是苏东坡的词，梁弘志作曲。这首词是苏东坡中秋节通宵喝酒大醉而归写的。苏轼是豪放词风的开创者，我刚才试用秦腔唱这首《但愿人长久》，好听吗？”毕玉害羞地问。
“耳目一新。不过还是邓丽君唱得好听。”毕如大胆地说。
“那是自然，邓丽君是中国风的鼻祖，无人可超越。我只是东施效颦，自不量力地胡乱模仿，自娱自乐。”毕玉在毕如身旁坐下。
“阿妹，又是古文，还要是这么厚一本！”毕如看到茶几上的《诗经注析》和《人间词话》，忍不住嚷嚷。
“二姐，为什么你一读书就犯困？以前上初中，周末在书房写作业，你和刘义康的作业都是刘义君帮写的，初一学生写初三的习题，眉头都不皱一下，难怪每次考试刘义君都是第一名。”毕玉思绪飘远。
刘义君喜欢看书，如玉斋的书他差不多都看过，有时还借回去看。刘义康和毕如同病相怜：一读书就头痛，一写字就眼花。写作业时，毕家姐妹坐在书桌左边的条凳写，刘家兄弟坐在书桌右边的靠椅写。刘义君辅导哥哥写作业，毕如帮助姐姐写作文。
渐渐的，刘义康有了个好主意：让刘义君帮忙写作业，写一次给一百元。一旁的姐妹俩看到也纷纷请求刘义君帮写，但她们无钱付酬金，最后是帮刘义康写英语作业、帮毕玉写数学作业、帮毕如写语文作业，三百元的酬金，由刘义康支付给刘义君。晚上，他们去吃宵夜，刘义君买单。刘家开饭店，毕玉二舅父参有股份，慢慢的，饭店变成了酒店。他们餐厅的生猛海鲜都是毕父三兄弟供应的。
“还记得吗？刘义君帮我们写作业，我和刘义康看漫画《乌龙院》，笑到肚子疼。而阿妹你则来我房间唱卡拉OK。你唱陈慧娴的《傻女》，我们在隔壁房间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毕如哈哈大笑。
毕玉即兴唱起《傻女》：“这夜我又再独对夜半无人的空气。穿起你的毛衣，重演某天的好戏……”毕玉很有音乐天赋，一开口就唱出了原唱的味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毕玉即兴唱起诗经，京剧版《关雎》，韵味十足，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