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普洛纳。
这里是纳瓦拉王国的首都。纳瓦拉王国坐拥比利牛斯山南部的一片肥沃的土地,发达的农业也是这里繁荣的关键。
由于这里是一片大粮仓,不但为纳瓦拉带来了稳定的收入,而且还吸引了大量周边势力的目光。不过由于纳瓦拉与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的统治者还算是一家人(虽说“兄友弟恭”),来自西部与南部的异教势力畏惧与这个强大的家族联盟(不过也很虚假),所以并不敢对它下手。可是在二十多年前,纳瓦拉的统治者做了件千不该万不该干的事情——它趁着莱昂和卡斯蒂利亚的王室贵族争夺王位时,便占据了一片根据家族继承法归属于卡斯蒂利亚的肥沃土地。因此,虽然两国仍还保持了一段时间友好,但斐迪南一世与加西亚三世之间已经埋下了决裂的种子。
而在这几年,斐迪南一世奉行扩张政策,逐步蚕食南部泰法的领土。但在这个过程中,这位莱昂-卡斯蒂利亚的君主与东边的纳瓦拉的关系变得更糟糕了,尤其是在对托莱多的扩张战争中,原本斐迪南花重金希望兄长能出兵相助时,加西亚三世却在收下那笔相当于斐迪南半年个人收入的钱后,居然继续按兵不动,完全没有履行约定。这导致兄弟俩彻底反目成仇。
然而,即使纳瓦拉较为富庶,军力也还算不错,在如今士气高涨、国力强盛的卡斯蒂利亚面前也是一个随时可以淦爆的弱国。并且由于加西亚三世的昏庸无能以及高昂的赋税,纳瓦拉如今充满对国王的反对声。此时的加西亚三世正面临重大危机。
在一座高大的哥特式宫殿中,纳瓦拉国王,加西亚三世正又些焦虑地在大厅中来回踱步。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厅和整座装修精致的宫殿,是他通过高额税收用那些农民和市民的钱建成的。然而,他并没有心思欣赏这件由罗马和威尼斯的工匠制作的大型艺术品。就在几天前,他收到了一封来自他弟弟,卡斯蒂利亚国王斐迪南一世的信,而斐迪南在信中表示了对他的不满,或者说敌意。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加西亚恶狠狠地想着,但他还不敢下定决心跟卡斯蒂利亚正面交锋。卡斯蒂利亚人的步兵十分强大,他们几个月前才刚在杜罗河那一带痛殴了那群南方的异教徒。更要命的是,他一直拖着不归还一片在继承条约中归属于斐迪南的肥沃田地,现在他弟弟又开始旧事重提;而就在一年前,斐迪南支付一笔金钱要求他共同出兵,但他最后却放了斐迪南的鸽子,同时私吞了那笔巨款。如今,斐迪南看样子是要开始清算了。现在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贪那些土地和金子。所以几天前他特意给自己兄弟写了一封信,表示深刻的歉意,并希望能与他和解。
“陛下,来自卡斯蒂利亚国王的书信,请您过目。”国王的助手此时走进大厅,向加西亚三世报告道。
“终于来了。”加西亚三世松了一口气。助手将信纸交到国王手中,加西亚三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然而他越往下读,额头上皱眉就越多。最后,加西亚三世眼中喷出了火光,愤怒地大吼着,并把信揉成一团丢在地上,使劲地踩着纸团。
“陛下,您这是……”助手从未见国王如此暴怒,但在害怕之际仍试探性地问话。
“那个卑鄙的畜生,把他兄长,我,纳瓦拉的君王,当成什么了?竟然敢这样羞辱我!!!”加西亚三世愤怒地叫嚷着,“传我命令,集结所有军队,我要亲自上阵杀了那个家伙!给那个混帐送去宣战书!”
“遵命,陛下。”
——
“至我贪婪而无能的兄长,纳瓦拉的昏君加西亚,
汝之前的行径已经向我暴露了你的真面目,一个贪婪、懦弱而虚伪的鼠辈。但汝却仍堂而皇之地带着纳瓦拉的王冠,这令我感到十分不满,不,是作呕。
于此同时,我卑鄙的兄长,汝虽掌握纳瓦拉的大权,却施行暴政,原本应该富庶而幸福的人民,在汝的贪婪及压榨下只能苟且偷生。作为一名君主,你应当善待汝的子民,然而不仅他们,连我都对汝失望透顶。
汝是一个不合格的君主,如果不是因为汝的血统,汝根本当不上国王,配不上王冠。
纳瓦拉需要一个新的统治者,他会拥有着强大的军队和仁慈的胸怀,而且他还应该招纳贤士,能够确保他能进行正确的统治。显然,我就是这种人。虽然称不上伟大,但至少称职。
当然,我是仁慈的,也不会不给自己的兄弟留活路。汝仍然可以成为纳瓦拉名义上的君主,但汝将要臣服于我,而且汝的国王头衔将会被降为公爵,并且汝非法占有的领土也必须归还。我们没有将汝关入大牢,或者是当众处决已经是无比的仁慈,而让汝仍持有头衔更是莫大的恩泽,汝应感恩戴德,不要不识抬举。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臣服或者战争,希望你有自知之明。汝虽为无能鼠辈、愚昧无知、目光短浅,但也不至于是完全的白痴。
仁慈、英勇而睿智的,莱昂卡斯蒂利亚国王,高贵的斐迪南”
——
……
卡斯蒂利亚,布尔戈斯,城外。
自从莱昂纳多向斐迪南展示了新武器后,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在此期间,拿着国王所提供的资源和权力,医院兄弟会在雇佣大量工匠打造火炮和重骑兵装备的同时,开始迅速扩张在王国内的势力,光在莱昂和布尔戈斯,就有数十人人加入了兄弟会。而且根据莱昂纳多不定期送出去的一些图纸和说明,那些兄弟会成员生产了许多有趣的小玩意,像是磨刀砂轮、瓷质品、水壶等,这些东西在民间很受欢迎,虽然在一开始无人问津,但在有人尝试过称赞后,这些小商品的生意就变得非常火爆,兄弟会也是借此赚得盆满钵满。另外借助莱昂纳多的指导,兄弟会的一些成员掌握了先进的制糖制盐技术和医术,一边捞着大把的金钱,一边赢得大量的声誉。
而此时,莱昂纳多和克莱贝尔正在向斐迪南国王展示他们的成果:一批训练有素的两百名板甲骑兵(从轻骑兵和重骑兵转过来的),以及十六门火炮和能够操纵它的五十名士兵。不仅如此,莱昂纳多现在还想出了一套骑兵配合炮兵的战术(原本应该是七百年后才出现的),并正在详细地讲解着。
“陛下,在火炮的杀伤下,对方阵型将会出现真空,并导致防御队列混乱。而此时重骑兵则可以借助高地优势从——”莱昂纳多正手舞足蹈地给国王讲解着自己研究出的成果,虽然斐迪南已经显得非常高兴,但似乎这位讲解者更加兴奋。就在此时,一个信使骑马赶来,呼唤着国王陛下,使讲解戛然而止。莱昂纳多显得有些扫兴:这种向别人装逼,真的是让他感到爽。一个原因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年轻气盛的人(虽然两辈子年龄加起来差不多五十岁了)。不过另一方面的原因,是他担心这样中途打断会削弱他的忽悠之力,这样就没法从国王那继续白嫖资金了(他一直故意报高成本,以此从国王那里搞来更多的资金,用于他自己的发明以及兄弟会的暗中建设)。
“禀告陛下,纳瓦拉国王向我们宣战了。”信使下马说道。
“嗯,果然如我的年轻大臣所预想的一样。”斐迪南满意地说道,“这样就可以轻易地吞下这块宝地了。”
那封充斥着侮辱和挑衅的书信并不是斐迪南国王写的。在莱昂纳多的分析与劝说下,国王在三个月前便已决定发动战争吞并纳瓦拉,不过莱昂纳多更加心思缜密,他建议国王写一些有威胁意味的信,同时自己派人渗透进纳瓦拉,并且也能在这段时间中训练出更多新式军队。在分析了纳瓦拉的国情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加西亚三世昏庸无能,尽失民心。而只要让那头两腿猪主动开战,那么卡斯蒂利亚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吞并那块宝地。因此,莱昂纳多最后为国王草拟了那封信,以用来击溃加西亚三世那令人摇头的理智,让他在一气之下冒然宣战。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迅速集结卡斯蒂利亚的精锐部队击溃加西亚三世,并趁乱占领整个纳瓦拉王国。在这场战争中,斐迪南也想验证莱昂纳多训练的新军的成果。
“不,陛下,这并非是我的功劳。”莱昂纳多谦逊地回答道,“一片由昏君统治着的沃土,那里的人民正需要一位强大的贤君。这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吗?我只是微不足道地帮助您,而这一切都本是您的天命,陛下,成为一位伟大的君主!”说到这里,他微微高举双臂,宛如一个虔诚的信徒。
“唔……”斐迪南一世点头不语。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依旧是在奉承,但他却听着很舒服,完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这个年轻人的才能是不可否认的,他不但有着天才的头脑和创意,而且还有成熟的战略思想和谨慎圆滑的为人处事,这只能用完美来形容。而且他此刻尚且年轻,拥有的权力和势力不足,只要利用足够的利益和施恩,再适当地对其展现绝对权威,这个年轻人必然会成为他衷心耿耿的出色助手,辅佐他成就春秋大业。
“你很好,莱昂纳多,希望你能再接再厉。”斐迪南认可地点点头,“我认为你需要一些成绩,所以我现在任命你为我的军事参谋。而这次的战斗,就交给你来指挥。”
听到这个消息,莱昂纳多顿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深情,立刻向斐迪南单膝下跪:“感谢陛下的器重!莱昂纳多必不辜负您的信任!”
不过在莱昂纳多惟妙惟肖的惊喜面具下,则是波澜不惊的内心。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不过为了掩盖他的真实想法,从而降低国王的警惕,他还是装出了一副涉世未深、城府不深却忠心耿耿的愣头青形象。
斐迪南一世误判了一点:他以为这个年轻人的目标,仅仅是成为他手下的贵族封臣,忠诚地为他服务以换取荣华富贵,也轻率地认为这个莱昂纳多毫无背景、毫无势力,因此需要他这个国王的全力支持,毕竟宫廷里的一些贵族已经开始反对了。然而莱昂纳多的野心可比这大多了,他的胃口甚至连整个伊比利亚还满足不了,就连他这个国王也在他算计的对象中;而他一手创造的“兄弟会”,正在卡斯蒂利亚的土地上野蛮生长、迅速扩张——而这一切,只是国王陛下目前没有意识到罢了。
“陛下,既然纳瓦拉已经宣战,那我们也应该作出回应了。”莱昂纳多提醒道。虽然只是强调,但对于国王的效果不下于命令。
国王立刻高举右手,呼唤道:“集合军队!”而响应着命令,一位士兵吹响了集结号。
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驻扎在此的军队听到号角声,立刻开始整队集合。这支总共有五千余人的王国中坚部队,将会正面迎接由加西亚三世御驾亲征率领的大军。
战争的号角,又被吹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