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江亭鹭一人在婚房内,回想之前风霁月做出的承诺——“不会碰他,伤他,辱他”,想来今晚,各自珍重,相安无事。
这边正在书房里阅信的风霁月还忙,并不打算回房,眼下正有急事待她处理。灯火阑珊处,她隐在帷幕后,眉头紧锁,因为太过用力而捏皱了手里的信纸。
那信是金岩萝派人送来的。
大致意思是她今日刚从霖下治理好水患归来,赶上了早朝,得知一官员升迁,那人正是长帝卿之女陆嘉随,因被众位官员极力举荐而跨品级升迁为太尉,原太尉病重,已经告老还乡。她将此事悉数告知与风霁月,是为了报她之前举荐的恩情。
“这样快……”风霁月低声喃喃,眼神稍有恍惚。
贵女由三品官一跃登上三公位,这升迁速度,跟当年风霁月由兵部尚书直达丞相之位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毕竟此刻的陆嘉随背后,是女帝的鼎力支持,目的,则是为了去打压一个自己当年也是这样鼎力扶持的丞相。
这昭然若揭的心思……她慕宸雅还是过于心急了,怎么不想想会冷了她的心?她的背后,可是将军府啊。
雪又开始下了。
窗外的簌簌落雪静静地掩埋了一地残碎的红色炮纸屑,轻轻拥着深夜里的寒梅。
“夜也深了。先回房吧。”她抬眸看着飘雪的夜空,呢喃着,随后披上狐皮大氅,离开了书房。
江亭鹭等候多时,早已脱了婚服,穿着一身白亵衣,躺在床上,就快迷迷糊糊地睡着时,突然听到一声嘎吱响,他一惊醒,从暖和的被子里扑腾出来,揉了揉眼,仔细看去,束金冠的风霁月抬头与他正好对视。
“你……回来了。”显然这是陈述句。
“嗯,”风霁月顺便低声解释了一句,“院外有人看着。”
江亭鹭像是想到什么,随即脸上红了红,他知晓院外的人应是喜欢嚼舌根的,见妻主新婚之夜未到婚房,第二日不知怎么编故事呢。他曾看过上不得台面的市井话本子,里头有一篇故事,讲到一位妻主和夫郎奉旨成婚,新婚之夜不欲发生关系,却发觉门外有来窃听的仆人,两人连忙上床轻摇慢晃地,时不时发出些误导的声音来……
他抬眼瞧着风霁月正褪下大氅,预备脱下长靴上床,心里忍不住想:大人……也要试试那样的方法吗?
风霁月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来,吹熄了灯,又利索地拉了帘子。躺下时,发觉江亭鹭灼灼地看她,脸色浮着一层薄红,以为是紧张导致,低声笑了笑,安慰道:“你不用紧张,我离远些便是了。”
说完,正往一边移了移。
“不是的大人,我们今晚若不故意弄出些动静来,明日怕是会有下人说闲话吧?”
江亭鹭知道她是误会了,解释了一下,又眨眨眼,冲她浅浅一笑。
风霁月不自觉地移开目光,闭上眼来,轻声回答:“不用担心,她们不敢入院子里来。当然……”顿了顿,她语气一转,变得森冷下去,“如果有不怕死的,但也不足为惧。”
突然意识到什么,她难得故作正色地问:“怎么又叫我大人了?之前不是叫我妻主吗?”
“妻……妻主。”
隔着被褥,两人渐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