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沉默了许久,她还是接过圣旨。
她带兵浩浩荡荡地前往西梧国,此刻正是冬季,银装素裹,千里雪飘。
上次自己被俘往西梧国的时候,也是冬季,因为被俘,她甚至都没能在相府和楚岚她们一起过个喜庆热闹的年。
风霁月低声忍不住咳嗽,她裹紧了狐裘,不一会儿,眉眼上凝了一层浅浅的雪粒。
茫茫雪原,万物被细雪覆盖无声,一道身影自远处策马奔来,黑衣在纯白的世界里分外引人注目。
风霁月警惕起来,她按住长剑,眯了眯眼,才发觉来者是失踪了多日的小四。
自那日她身体勉强恢复带兵前去平乱后,就再也没见过小四。后来她从风无妄那里了解到,小四本名流沙,一仆侍奉二主,还有个主子是风清昀,那是她真正的主子,并非自己。
风霁月猜想她失踪也许是不敢面对自己,或者说,时机已到,她失了势,小四便重回风清昀身边听命……
等到小四靠近后,马蹄声渐消,她翻身下马,向风霁月抱拳行礼:“主子!属下来迟了!”
风霁月握紧了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冷如霜,唇线绷着,一会后才淡声道:“我该叫你小四,还是流沙?”
流沙脸色一白,她笑里带着苦涩和无奈,轻声应道:“主子若愿意,叫属下什么都可以。”
“我已经不是你的主子了,”风霁月别开目光,似乎不愿意看到她,“你来干什么?是陛下的命令吧?”
意料之中看到风霁月的冷淡,流沙咬唇,心里闷闷得难受,她有些难以启齿。
“……是。”
风霁月弯唇淡笑,眼里的冷意没有减淡半分,衬得那笑更冷了,她瞥了眼不安的流沙,缓了缓声:“我不需要你,你走吧。”
“可是……”那是主子的命令啊!
流沙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担心会激起月主子更大的反感。她抿紧唇,以坚毅的目光看过去,表示自己不会轻易离开。
风霁月怔了怔,看她这倔强的模样,倒是与从前别无二般,只是……
风霁月突然回想起某件事来,她眼里一冷,原本缓和的脸色便如这风雪凝了一片。
“流沙,你我主仆一场,相伴多年,我有一事想问你。”
被月主子第一次疏离地称呼为“流沙”,她有些难过,勉强笑着问:“主子要问什么?”
“去年在珑城的时候,江亭鹭撞破我旧事,是不是你故意引导的?”
闻言,流沙心咯噔一下,笑容僵住。
岂止是她引导的,简直就是她一手操办……那未能捉住的贼人,也是她杜撰出来的。
她无缘无故怎么会这样对待月主子的夫郎……一切都是少主的意思啊,少主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若要她死呢,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剑自刎,这是暗卫的命。
可这些都不能说出来啊。月主子与少主之间不能生嫌隙的,否则对月主子会越来越不利。
思及,流沙微微沉住气,可在风霁月压迫性的目光下,还是忍不住颤了颤声音:“是我——”
“呵,”风霁月冷笑一声打断她,“你听从的是他的命吧?原来他从那时就对江亭鹭抱有敌意了。”
风霁月不傻,流沙是风清昀的人,自然一切唯他命是从,否则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把心思用到自己的夫郎上去。
“你知道吗流沙,”风霁月看着脸色惨然的流沙,语气加重,“我对你很失望,说是失望透顶也不为过。”
“主子……”流沙眼里腾起雾来,她垂眸,狼狈地去掩饰,低声道,“对不起,小四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