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
柳舒渐参宴,发觉宴上除了何摇光,自己一个也不认识后颇有些不自然。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可他不知道的是,当他是何摇光邀请的唯一一个让在场的人们都陌生的面孔时,他就无法不引起他人频频侧目了。
陆嘉随坐在一旁,边听着曲子边小酌。眉眼淡然,唇角微弯。
柳舒渐自入座以来,一眼就关注到了她。陆嘉随身上那股淡然恬静的气质,实在很难让人忽视。明明清冷矜贵,却不显得高傲,相比于风霁月,显然更易得人心。
何摇光坐在他身侧,贴心地轻声附耳:“那是陆大人,任太尉一职。”
柳舒渐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亲近,点了点头,眼里闪过惊诧。
竟然是太尉。
真不愧是芸京,高官显贵随处可见,阿稚是刑部尚书不说,先前见到了凰朝的丞相,现如今,又见到了凰朝的太尉。
一会儿可得谨言慎行,千万别得罪了她才是。
“摇光,这次去桑州,一路小心。”陆嘉随将腰间的一块黑色令牌随意丢给了何摇光,后者接住,目露疑惑:“这是……”
“这块令牌可以调令一支护卫队。”
“会不会太过了?”她不过是去处理政务,用得着护卫队吗?
“过了?”陆嘉随轻笑一声,眼里却寒芒闪过,“风家的人可没想要你活。”
此言一出,何摇光也就沉默了。
柳舒渐在一旁听得心都忍不住颤起来,风家的人没想要何大人活?这是什么意思?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风家……是风霁月的风家吗?
何大人是侠肝义胆之人,若非恶人,怎么忍心杀害她?
柳舒渐心里对风霁月厌恶更甚。
陆嘉随扫了一眼柳舒渐逐渐冷凝的眸子,继续加了把火:“你当初下狱,我想修书一份救你于水火之中。风霁月的母亲却在其中万般阻挠,铁了心地要你死。所以一支护卫队,有什么过分的?我只担心这一支还护不住你!”
实在可恶!柳舒渐手指捏紧到泛白,想到阿稚与风霁月日渐走近,他心里不免慌张起来,若阿稚因为风霁月也变得善恶不分、冷酷无情了怎么办?若她有一天对于风霁月没有用处了被杀害了又该怎么办?
他喉咙发紧,忍不住站起身来,颇为唐突地冲何摇光行礼:“何大人,我身体不适,实在抱歉,先离开了。”
何摇光闻言,眼里闪过失落,但她还是温和地笑着,说道:“我送你回去。”
“不必麻烦了。”柳舒渐婉拒,他担心阿稚看到了会误会。
何摇光也怕他因自己过于热心而反感自己,便没有勉强,只送他到门口。目送着他上了马车后,目光又追随马车的离去,立了好一会儿。
薛隶见此,忍不住抬脚走到她肩侧,眼眸一眯:“哎呀,何大人这是动了春心了吗?”
何摇光被这么一问,迅速回过神来,她淡淡地瞥了薛隶一眼,没有说话,沉默着又进了府。
薛隶被丢在原地,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眼里生起了阴冷,不过刹那间,又恢复了谄媚讨好似的笑脸。
金府——
柳舒渐飞奔进金岩萝的院子里,路上正好碰到了她和小柯,两人都没注意旁人,正低头看着小柯手里捧着的雕花木盒。
小柯拿出一颗莹润的珍珠来,举到眼前,映着灯火,更加粲然迷人,他忍不住灿烂一笑:“风大人真是大方啊,岩萝,我打算用这些珍珠给你做一串珍珠腰带,你觉得怎么样?”
金岩萝正想说“你自己留着别想着我”,可话还没说出口,便看到眼前珍珠全都被抛在了空中,在烛光的折射下,它们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快速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而来的,是木盒摔在阶石上沉闷的声音。
金岩萝和小柯都愣住了。
柳舒渐紧张又害怕,仿佛那盒珍珠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上前拉住金岩萝的袖子,不安地摇着头:“阿稚,不要接受风霁月的东西,她是个无比恶毒的人!她的东西会玷污你!”
“柳!舒!渐!”小柯看着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珍珠落了满地,气得张牙舞爪地朝始作俑者打去,却被一只素手制止住。
“岩萝……”小柯见是金岩萝阻止自己,委屈地立马眼眶一红,“这是我第一次收到风大人的礼物,我还想用它给你做腰带呢,他就这么把它打翻了,呜呜呜呜呜……你还这么护着他,我不服呜呜呜呜呜……”小柯越哭越伤心,听得旁人都忍不住怜惜。
“别哭了,我替你捡起来,明日送到你房间里好不好?”金岩萝柔声地哄,帮他轻轻地擦了擦泪珠,“现在回房间,先睡一觉,明日就好了,嗯?”
小柯抬眼想说不好,却看到金岩萝眼里满是不容拒绝,他心里咯噔一下,他还从来没见到岩萝这样严肃的模样,只好低声应下,转身离开。
离开时,还不忘回头愤愤地看了眼柳舒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