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夜里都是最脆弱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会想起曾经的痛苦。肖家宜也不例外,昨夜里抱着严晓一顿痛哭之后,竟睡得出奇的好,当然也有可能是严晓回来给了她安全感的原因,竟睡到快午时才醒。
醒来之后严晓早已经不在身边,肖家宜摸了摸身边的床,凉透了。
要不是她现在又肿有干涩的眼睛,她会以为昨天他回来也是个梦。是了,他要夜里陪她,白日里就不能这么懒散,公务得尽快做完才有时间陪她不是?
只是,为什么这床和昨天的有些不一样?这床帐翠绿轻纱绣的是两支翠竹,针脚密集,这明明是她亲手绣的。
为什么,会在贺府里?
而且,这外面的摆设也和贺府里的完全不同,她这是在哪里?
“来人,来人。”肖家宜坐起来叫人,希望现在能够有一个人来告诉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间传来开门的声音,画屏端着水进来,见肖家宜起来了,笑道:“夫人醒了?”
吩咐身后跟着的两个中年妇人将洗漱的用品放整齐后,全部退下。
“奴婢还在想着是不是要来看夫人醒了没?可夫人这些日子睡不好就没敢打扰,这会子快赶上午膳时候,夫人洗漱一番,吃了午膳在睡也不迟。”
肖家宜被扶着下床,今日精神确实是比前几天好些,打量这周围陌生的环境,让她又警惕起来。
画屏看出肖家宜的疑惑,一边为她洗漱一边道:“今日早起,将军就向老夫人辞别回了府里,那时候夫人还睡着想是没有印象,这里已经是威远大将军府里,将军和夫人的卧房了。”
“夫人这几日身子不爽,如今肖萍又是个待嫁的身份,伺候夫人恐怕不方便。将军怕奴婢和莫瑶两人伺候不过来,因此让莫管家去寻了些婆子伺候着。”合上雪肤膏的盒子,画屏拿起眉笔为肖家宜描眉。
“将军说这屋里还有几样摆件没送来,叫莫瑶现下去外面催去,省的那些工人粗手粗脚的弄坏了可就不好。”
哦……肖家宜环视周围,这就是严晓说要修葺的那个房子,这屋里架子还有些是空的。
“那将军呢?”
“将军早朝回来后,一直在隔壁书房里。”
画屏为她梳了个简单的发型,拿了支珍珠簪子插在发间,为她穿了件衣裳随肖家宜走出房门。
说起来也是好笑,她最近懒得连衣服都不想自己穿了,出了房门外面的院子让肖家宜想起这里原本是严晓的院子。院子里有严晓的书房和卧房,大小和“摘星揽月”差不多大,一般大家都是各有各的地方休息,但是因为严晓回来后一直是和她住在一起所以这院子就荒废了,严晓也只是偶尔用一用这边的书房。
两个院子只有一墙之隔,想来是把中间的那道墙给打通了,看着这焕然一新的花园肖家宜有些感动。
他两头跑一心为她,她居然还在为当初的景大哥叫辛苦。
书房是在隔壁,但是中间还有一片假山林和小溪,路过假山里的石洞一股凉风吹过,太阳再大光线也不刺眼可比在亭子里舒服多了。这假山上奇形怪状的石头,缝隙间绽放的奇花异草,流于山石之间的清澈小溪,美轮美奂。
这些原本都是没有的,这院子她之前是来过的,用石板铺就整个院子一览无余,现在多了这么多有趣的玩意儿,一定是严晓特意吩咐的。
本打算让画屏回去守着,肖家宜一人前往书房。可还没走出这假山丛,一个身影急速的一闪而过,肖家宜觉得有些眼熟,便用眼睛指示画屏跟上去看看,画屏是个聪明人,连忙跟上去。
肖家宜相信画屏会做的很好,不管那么多往书房走去。
门口有清风和侍卫把守,见肖家宜来要行礼被肖家宜做了禁声的手势,悄悄地开门进去。书房门有扇屏风挡着,严晓坐在后面低头专心致志的看着公文,桌上的公文堆成一座小山,严晓时不时的皱眉拿起笔在上面画着什么。
肖家宜故意绕着边走,蹑手蹑脚的想要绕到他身后吓唬他。
严晓冷不防的被人从后面蒙住眼,手上却将公文折好准确的放到已经批阅好的那一边上。伸手摸上蒙住他双眼的手,将她由背后拉到身前。
“睡好了?怎么不叫我?”
肖家宜悻悻的放开手,顺着严晓手里的力道坐在他怀里,胳膊环住他的脖颈,道:“没意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来了?”
“这将军府里除了你谁还敢跟我玩这个游戏?除了你,清风还敢这么轻易地放别人进来不成?”
也是,肖家宜点头。
“今日不困了?”他轻嗅她脖颈问道。
肖家宜被问的面红耳赤,昨天夜里的事又回到她脑海里,她竟然不顾形象在他怀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是真的很神奇,经过昨夜里那一场大哭,她竟然精神不少,难不成真的是像叶风凌说的,她这是心病,欣慰思念严晓,他一回来就会好了?
知道肖家宜又犯了害羞的毛病,严晓也没多想着打趣她,笑道:“我让莫管家多找了几个丫头婆子在院里,你若有事就使唤她们,现在两个院子打通了地方也就变大了,切不可一个人乱跑。”
“嗯。”肖家宜点头。
见她这么乖,严晓奖励似的在她鼻尖捏了一下,抱起她往外走去。
“今日特地让厨房做了几道酸甜菜,你平日里最爱这些,今日胃口好便多吃些。”她这些天在贺府也一定没吃好,今日回来第一天她精神也不错,定要让她多吃些。
饭桌上的菜也确实是让肖家宜食指大动,莫瑶端了碗药送上来,肖家宜还没送到口中,便多闻了几次感觉味道和之前喝的不同,疑惑道:“这药好像变了?”
莫瑶面上藏不住事有些紧张,同时也让肖家宜增添了几分疑惑。莫瑶是不会害她的,那为什么她现在这么紧张。
“是变了,今日你还没醒我请杜太医来为你看过,之前的药有些不妥,因此改了几味。”严晓说道,莫瑶连忙点头。
肖家宜对严晓深信不疑,因此也没多问,仰头将这碗药一饮而尽,动作颇有些豪迈,因此这一仰头没看见严晓阴郁的眼神和莫瑶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至于画屏,从头到尾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这午膳看起来好吃,但是到了肖家宜嘴里没吃几口就饱的不行,平常她一个人一条糖醋鱼都吃的下,现在才吃了几口就一口也再吃不进去,模样更像是个挑嘴的小孩。严晓见她这样也没强求她吃,见她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就抱她回房去休息。
肖家宜睡下之后严晓就出去了,吩咐画屏一直守在床前若夫人醒了派人去找他。画屏坐在床前的春凳长发呆,第一次她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些日子的接触她知道夫人是个好人,她虽说是丫头但是夫人从不管她们这些丫头的事,她比在贺老夫人身边还要自由许多。
杜太医根本没有来过,她说不出口。
如果她说了,或许夫人也救不了她,将军一定会背着夫人处理掉她。她不想一生都呆在窑子里过着迎来送往的生活,可是……望着床上熟睡的夫人,画屏不知该如何是好。
外面的丫头婆子都是将军派来监视她的,她该怎么办,夫人的药是将军吩咐换的,将军那么疼爱夫人,他一定不会害夫人的。
画屏祈祷,愿夫人没事。
书房里严晓阴沉着脸看着下方的莫瑶,问道:“怎么样?”
“将军猜的果然没错,两年前景倾曾在南疆一位巫医手上学过一阵医术,其中就有这种蛊。”莫要冷声道:“据说这种蛊叫‘移情’,起先把蛊种在对方身体里,随后将自己的血融入用一种特殊的药物中,中蛊者喝下药物体内的蛊被浇灌成长,慢慢的这种蛊会吞噬人的心神,是中蛊者将所有的失去神智,就会对对方一心一意。”
“中蛊者平时与常人无恙,只是会莫名地‘爱上’对方。”想起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夫人身上,莫瑶心中一冷,道:“恐怕这蛊早已经种上,只是这前几次夫人喝的药中出了猫腻,若非将军及时发现,否则夫人……”
否则夫人就会“爱上”别人,不惜成为世人嘴里的淫娃荡妇也要和那个人在一起。
严晓想起昨夜肖家宜的哭泣,她不比常人,曾经受过很大的伤害,因此这蛊在发挥作用时也让她接二连三的想起曾经受过的苦,想起他不在的这些夜里她受到的恐惧。
严晓愤恨的挥手,门口的屏风碎成几块。
“肖萍……”一个人的名字从他的齿间缓缓传出,像极了从地狱传来的索命恶鬼。
“将军,要不要……”莫瑶做了个手势问严晓,肖萍做出这种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夫人这些天的痛苦都是拜她所赐,那药将夫人折磨的不成样子,难道肖萍就看不见?!
“你且让她安分的度过这几天,等她进了左家大门再说。”严晓闭目,仿佛刚刚的发怒的不是他而是别人。“这几日别让夫人看出端倪,夫人喝的药要格外小心。”
是他不好,是他太过心急才会让她喝那种药,才会让肖萍有机可乘偷偷换了药。
“派连柒从南疆一路寻找景倾的下落,把他给我押回来,死活不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