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羲若又晕了过去,唐瀚刚想伸手探她鼻息,就听一个清冷声音在背后响起:“让我看看王妃伤势。”
他以为医生来了,扭头一看,是个高挑黑衣女子。
是刚才出声示警那上清宗高手?
唐瀚愣神间,黑衣女子已迅速蹲下,伸手去探兰羲若脉搏。
“王妃脉象尚算平稳,万幸,未伤及心脏。”
“没伤到心脏?”
这句话简直是天籁之音,让心若死灰的唐瀚瞬间活了过来,万分惊喜地问: “难道羲若心脏长在右边?”
“自然不是!”女子抬头,嫌弃地看唐瀚一眼,淡淡解释:“此箭偏左,应是恰好擦着心包而过,也未伤及心脉伤。实属万幸。”
她凑近弩箭嗅了嗅,又说:“弩箭没淬毒,只要处理得当,王妃应无性命之忧。”
“真没有射到心脏?”
唐瀚又看了兰羲若伤口一眼,下意识伸手在自己胸口比划。
“心脏只是位于胸口正中偏左一些,若是在王爷寻摸那个位置,左肺长于何处?”女子冰冷语气中透着一丝鄙视。
这种时候唐瀚哪会在意这些,欣喜地嚷嚷:“对啊,心脏应该不会偏那么多!”
女子不再搭理唐瀚,毫不见外地吩咐侍卫:“把厢车架平,挂几个灯笼进去,我好给王妃取箭疗伤。”
唐瀚见这女子比他这半瓶醋更懂人体构造,也不啰嗦,把兰羲若小心挪到厢车里。
女子从腰间解下个黑色布包,捻起一把银色小刀,把箭矢粘连着兰羲若衣服的部分小心挑开少许,从一个瓷瓶中倒出些有刺鼻气味的棕色液体,仔细涂抹在两处创口上。
唐瀚见她居然随身带着急救物品,还懂得消毒,更不出声了,老老实实配合。
消完毒后,女子捏住箭矢,轻轻用力,让整个箭尖从兰羲若后背透了出来,然后手起刀落,削断箭头,接着干净利落地把箭身拔了出来。
稍微观察一阵,她松了口气,说:“没有大量鲜血溢出,可见确未伤及心脉,王妃伤势已无大碍。”
再次消毒后,她从另一个瓷瓶里挑出些白色膏体,细心涂抹兰羲若创口,淡淡解释:“王妃昏迷是正常反应,无需担忧。”
完了她又拿起两卷用棉纸包裹的纱布,在两个丫鬟的协助下为兰羲若包扎伤口。
这过程中唐瀚一句话都没说,他发现,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并不像他想的那么落后。
唐瀚长长吁了口气,终于放心了。
正出神间,他忽然感到右胳膊一阵刺痛,本能地想缩手。
女子轻拉他手腕一下,冷冷说道:“别乱动!我给王爷清创包扎。”
唐瀚这才注意到黑衣女子的模样。
她容貌无比俊俏,眉宇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傲,活脱脱一个冰山美人。
“仙子尊姓?”唐瀚满心感激地问。
“慕容秋水。”
她动作麻利地包扎着唐瀚的伤口,冷冷说道:“王爷若不是看不起我,之前就答应我师兄的请求,也不会闹出此等事情。”
原来她就是上清宗圣女。
唐瀚想起拒绝李国师那事,忙说:“圣女误会了……”
“不用解释!”慕容秋水冷冷打断他,“让我跟着王爷是我师父的意思,我自要遵从。”
“王爷不用再找借口推辞,也不用把我当女人!”
国教圣女不应该是心如止水,人淡如菊吗,怎么脾气这么冲?
唐瀚尴尬地咧咧嘴,不吱声了。
……
刚把护送回王府,还在昏迷的兰羲若和已经醒来的云秋若安顿好,就有下人禀告,说有好几拨人求见。
天才黑没多久,京城里就闹出如此大动静,该知道情况的人都知道了。
御马监太监张贺代表宫里来探问,京兆府尹和京城巡防司指挥使亲自上门领罪,内阁六部三司不少高官也派人投帖,以示慰问。
“不见!”唐瀚眼神里冒着火。
冷艳无双的上清宗圣女一直寸步不离跟在唐瀚身边。
当初唐瀚婉拒李国师提出派人保护他的建议时留了话口,现在没理由再拒绝,只能由得她跟着。
慕容秋水冷不丁说道:“我让师侄们留几个活口逃脱,对方不会察觉已被跟踪,应能查到线索。”
“不用查也知道,是东倭人。”
唐瀚耳力极好,遭伏击那会远处一个黑衣人小声指挥时,隐约听到几个特点明显的词,应是倭语。
“尚无证据,王爷怎就断定是东倭人?”慕容秋水颇感诧异。
现场没留下任何线索,被击毙的黑衣人也没有明显的东倭人特征,她猜不到唐瀚是如何做出的判断。
“本王行事,何须证据?”
唐瀚懒得解释,吩咐侍卫:“传令城外候命的轻骑营,即刻出动,缉拿东倭商队,不许走脱一人。”
见到警迅焰火,赵猛、何威三名悍将亲率两营轻骑冲到京城门口,若不是王府侍卫讯息传得及时,虎贲骑都要违反禁令,冲进城里来了。
现轻骑营还在城外候命。
东倭国派出使节吊唁大行皇帝,也是为来解释,东山府闹海寇与东倭官方无任何干系。
随同倭国使节前来的还有近两百人的大型商队,一旬前,倭国使节和商队在东山府上岸,已获准进京。
三日前东倭使节已经住进鸿胪寺迎宾馆,而商队还暂时在城外驻扎,得等明天使节觐见小皇帝后才能入城。
“若遇反抗,格杀勿论!”唐瀚眼中闪过一抹厉芒。
慕容秋水黛眉一挑,刚想说什么,侍卫来禀告,说有上清宗的人求见。
“……我师兄弟分头跟踪黑衣人,已有眉目。其中四人从北面翻城而出,兜了个圈子,悄悄潜入东面倭人商队驻地。”
“另两人在城中一处废宅藏匿小半个时辰,换了衣服,从后墙翻入鸿胪寺迎宾馆,确定两人最终潜入了东倭使节专属院落。”
报信的道士精明干练,三两句话就表述清楚。
还真是东倭人所为。
慕容秋水诧异地看了唐瀚一眼,没说什么。
事情已然清楚,怎么处置是毅王自己的事,用不着她多嘴。
唐瀚双眼一眯,让侍卫把赵剑、高虎、严豹正副三个侍卫统领找来。
“赵剑,还能动刀么?”唐瀚问。
赵剑和唐瀚的情况差不多,也是一边胳膊上裹着纱布。
高虎吊着右胳膊,不用问都知道不能乱动,而严豹没受伤。
“毫无问题!”赵剑猜毅王这是打算报仇去了,忙问:“王爷,知道凶手是什么人了?”
“无需多问,你和严豹跟本王走就是。”
死的四名侍卫是赵剑三人下属弟兄,唐瀚要去找回场子,当然得带着他们。
这是虎贲骑的传统。
唐瀚看向满脸不甘的高虎,说:“没你的份,本王可不想你一条膀子就此废了。”
“属下也能……呃,是!”高虎在唐瀚的眼神注视下,只能悻悻应诺。
“现在就去?”慕容秋水有些意外。
唐瀚活动了一下裹着纱布的胳膊,淡淡说道:“君子报仇,岂能隔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