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打工的饭店贺闪闪很熟,离原主家不远,就在商贩聚集的粉红街上。这条街横亘于四方大厂的中轴线上,是冶金厂里最热闹的地方,堪称“大厂CBD”。
而这家饭店在粉红街上开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原主可以说是从小吃到大。
早上吃他家的豆浆油条,中午晚上炒饼炒面,价廉物美,好吃不贵。
除了原主,附近几个区的职工和家属都是他家常客,因而这店虽小,生意却颇为红火。
连累陈萍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回家后连站都站不稳。
“祥叔,今晚我替我妈。”贺闪闪一见店门口一个蹲着抽烟的中年男子,就打招呼道。
祥叔蓦地抬起眼皮,怔愣着点了下头,夹烟的手朝店里挥了挥,意思让她进去。
贺闪闪见他不对劲,便问:“叔,你怎么了?”
原主和祥叔很熟,每次见他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今天这六神无主的状态着实反常。
祥叔又抽了口烟,没说话。
贺闪闪朝店里望去,没见到祥婶,又问道:“我婶儿呢?”
一听这话,祥叔木讷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情绪还分外汹涌,眼泪顿如开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贺闪闪奇了怪了,这个世界人怎么都过得这么苦,七尺高的老爷们儿也说哭就哭。
“你婶儿她,她跟野男人跑了!”祥叔双手捂脸,呜呜大哭起来,泪水从他粗短的指缝中不断渗出。
“怎么会?”贺闪闪不相信,原主记忆中的祥婶踏实能干,一直是祥叔的得力帮手。
祥叔却很笃定:“真的,有人说亲眼看见她上了今晚去火车站的轨道车。”
贺闪闪一滞,难怪先前在轨道车上,她老觉得有个妇女很奇怪,把自己的脸包得像个粽子,在她对面躲躲闪闪的。
好像就是祥婶。
“不行,老子要去把那死婆子揪回来!”祥叔含泪愤愤道:“明儿就把店关了,老子也奔南方去!”
“啊?”
“其实她一直看不上我这苍蝇小馆,说跟着我没日没夜地干太苦了。”祥叔深吸一口烟,任由辛辣粗砺的烟草气息充斥口腔肺腑,“她要愿意跟我回来,老子就为了她换个营生;要不肯回,大不了老子也在那边找份工。”
男人最后把抽完的烟蒂狠狠甩在地上,“这辈子老子就跟她耗到死了,她休想再找别的男人!”
那一天,是贺闪闪有生以来最累的一天。
工人们下岗后都闲得发慌,到了深夜还有挥霍不完的精力,来店里吃夜宵侃大山的客人一茬接着一茬。
她从11点干到2点,刷了上百个盘子,接待了三四十桌客人,点单、上菜、收银、打扫……全都由她一人承包。
除了不用炒菜,店里有一名专职厨师,叫老金。
凌晨3点,她躺在原主那张拥挤的小床上时,感觉腰都断了。
而陈萍自下岗以来,已经连续半年每天如此,甚至比她工作时长多一倍。
这个女人太辛苦了。
贺闪闪决定,在她穿回去之前,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临时妈妈”。
反正那个狗系统发布的任务,她暂时一点头绪都没有,既然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先帮原主孝敬一下父母,也算是占用这具身体的一点回报。
说起那一堆奇葩任务,贺闪闪就头疼。
她穿书穿得很突然,狗系统也不做人,让她一头雾水到现在。
不过以她以往看系统文的经验,任务一定和她穿来的这个世界有关联,包括她现在的身份、生活圈子、经历轨迹等,只要她多熟悉身边的环境,一定可以找到突破口。
另一方面,她也可以从卡牌入手,主动寻找卡牌暗含的线索。
虽然那七张卡牌在她眼前一闪而过,但身为IQ180的高智商科研精英,她将卡牌上七只怪物的样貌都刻在了脑中,同时还留意到了一个细节——每张卡牌的下方都有一行简短的英文,很可能是那些怪物的名字。
那些怪物像是西方远古传说中的恶魔或者邪神,那怪异而张扬的画风,则很可能是欧洲中世纪的某个绘画流派。宗教和神话向来能为绘画提供素材和灵感,两者一定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但因为贺闪闪念的是理工科,艺术造诣实在有限,所以就别指望在这方面找线索了。
而且坏就坏在,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家里似乎也没有电脑,那么她就只能去图书馆找点资料。
或者可以去其他生活区打探一下,附近有没有网吧?
九零年代,正是互联网刚刚兴起之时,网吧这种东东在大城市已如雨后春笋遍地都是,但在这个蔽塞的厂区里,就不一定了。
要真是那样,贺闪闪完成任务的难度就更大了。
穿书的第一天宣告结束。
贺闪闪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盖好棉被,闻着原主床上淡淡的少女清香味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