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醉美的古诗词里重逢
- 吴礼明
- 1032字
- 2022-08-11 11:25:09
沈佺期《邙(máng)山》
北邙山上列坟茔,万古千秋对洛城。
城中日夕歌钟起,山上唯闻松柏声。
沈佺期《邙山》一诗,笼括和收拢力强,暗示性强且对比性鲜明,显现了诗人惊人的笔力,给人以强烈的印象。
起句雄劲苍凉,“列坟茔”之“列”字,已见场面和气势,属于空间的造势。其坟茔之多,场面之大,在阴森惨淡的背景里,给人无限的警示:既壮观、雄峙,又令人惊骇!次句属于时间上的接应。万古千秋,言时间极久远,整句引人无限的遐思。开首两句,立足于“邙山”,而比对于世界另一极的“洛城”,此两者森冷僵硬,巍然对峙,又遥遥相望,所谓阴阳两极,冰火不容,然而又似息息相关,让人于惊骇之余遐思翩翩。
第三句略有转折,但仍然承接次句(关联于“洛城”),暗示性极强(“日夕歌钟起”让诗歌带着极鲜明的方向),显示世俗的浓色调,但语含讽意。本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大自然与造化所安排的万年不易的惯性,但是对于北邙山下洛阳城里世世代代或转迁来此生活着的人们来说,尤其是所谓上流(能享“歌钟”者),他们要以纵情的享受对抗自然的安歇,要以恣肆欲望挥霍来冷遇儒道们的苦口婆心。而眼下,这暮色刚刚降下,一切的豪奢放纵即已开始。
的确,夜幕下,洛阳城急管繁弦、轻歌曼舞,千百年来繁华热闹不已。多少人奉行及时行乐的人生哲学:歌钟日夜彻响,是无边的享乐,是过把瘾就死的狂欢,是将“醉生梦死”四字写尽的无边疯狂。但是,这“生”的浮华和轻佻,却让诗人感慨不已。他说,你听,夜色里的洛阳城实在是太吵闹了,再看那边,北邙山上,是多么安静,一切皆浸在浓厚的黑暗里,只有阵阵松涛柏浪的“唰唰”声,时不时地伴着风儿传过来。
诗作第三、第四两句对比强烈,“生”与“死”如一墙之隔,警示的意味极为浓厚。毕竟,闹得太凶,奔赴邙山的速度就越快吧。尽管此山是王侯将相、富贵闻达们理想中的埋骨之所,又有“生在苏杭、死葬北邙”令人艳羡的高标,但谁愿意匆匆赶赴彼岸的阴间地府呢?即使不是以上这些,关于生与死、此岸与彼岸、现在与未来,人生如何开启又如何落幕,世间的存寄与归宿,等等,在冷硬翘棱的墓地与死亡跟前,其实都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地寻思一番的。不是吗?
【作者简介】
沈佺期(?—713),字云卿,相州内黄(今河南内黄)人。上元二年(675)举进士。武后时累迁考功郎、给事中。因依附张易之,流州(今越南义安省)。神龙中,召拜起居郎,修文馆直学士,历中书舍人、太子少詹事。诗与宋之问齐名,多应制之作。律体谨密,对律诗的定型颇有影响。有《沈佺期集》。《全唐诗》存诗3卷。